她确实经历了很多,那些都是无妄之灾。
车秉训想了解她的方向,和她想了解他的方向并不一样,但那些也涉及一个人最深处的隐私。
他终于开口问她:“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裴真儿的笑容微微凝固,他不接她的暗示,他却还想了解她。
“……那些新闻,一样也勾起你的好奇,是吗?”
都宰雨想要了解她,必然只能从视频和照片来了解她的过往,她和金允妍绞缠在一起的人生是逃不开的主题。
裴真儿的视线漫到霓虹的灯光,一切都索然无味起来,她的眼神从一种轻飘转到另一种轻飘。车窗外,璀璨夺目的城市灯景,一晃神就让她想到两年前她最后一次见金允妍。
荧光棒不知疲倦地挥舞,直到liliann演出结束,那只是一次寻常的团体演出。
花开正好,她们明明还可以有百日红。
那一天的打歌行程,却成了裴真儿和金允妍的最后一面。
演出完毕,cato娱乐难得给她们准假,各自休假。
绪方薰子带着她母亲畅游首尔,裴真儿选择回家看看父母,而金允妍则回到宿舍里,公寓的监控显示她当天晚上十点十分出门,一路走出了小区。
当年当日,金允妍的失踪轨迹十分模糊,除去小区的监控记录,道路监控无法抓取金允妍的去处。
调取金允妍的通话记录发现,当日下午至晚上,她并未给任何人打电话,而她的手机失踪后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裴真儿在父母家接到公司的急电,是金允妍失踪48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那时候舆论已经彻底发酵,各方的压力可想而知。
她被推出来面对记者,面对闪光灯,裴真儿整个人全然是懵的。她挤不出任何想法,她和所有人一样都没有消化掉金允妍人间蒸发的这个事实。
当时的她,却要代表cato娱乐发声。
所以,她做错了一件事。
她没有想过,在那个场合下,她也是被人拿着放大镜看的。
她应该扮演“失常”,不应该扮演“正常”。
她尽力把公司给她的稿子说得流利,但这份流利,却成了人们诟病她冷漠无情的地方。
罪名成立。
金允妍的粉丝开始在她身上咒骂发泄。
尤其在警方和公司的双重缄默下,她的存在更像是情绪宣泄的出口。
裴真儿只能做这个出口。
“如果我说新闻就是全部了,你会信吗?当年所有人都没有提供什么线索,宿舍公寓附近有居民走动,但警方询问过后,他们对金允妍的出现没有任何印象……她就这样失踪了。”
正因为线索近乎于无,所以留下一地的阴谋论。
裴真儿闭了闭眼睛,眼底积淀的情绪兀自淡了:“有时候真的感觉……金允妍是块碑,而我是她碑前的一块石,悼念她的人都要从我身上踩过去,才能完成悼念仪式。”
她静了静,声音放得更轻更缥缈:“但这不代表我认为她死了。”
死,就是空。
没有什么重如泰山和轻如鸿毛的区别。
空就是空。
再没有比这种空更绝对的事情了。
这种空,对金允妍是一种残忍。
此时,车已经停到了裴真儿的小区门口,车窗带下来丝丝的雨滴。
老天在给她触景生情的机会,可惜她并没有从演技班学到眼泪演技。
裴真儿反而振作心神。
“要下雨了,大叔你也早点回去吧,谢谢你送我。”
她没有直视都宰雨的脸,反而是撇过脸,她不想从男人的脸上找到怜悯和同情。
她推开车门离开。
车秉训坐在车里,微微凝看裴真儿倔强的背影。
他也在这样的经历里度过岁月。
他是一块石,那人是一块碑。
但那确确实实是一块墓碑,所以他必须做风雨不动的踏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