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坐约两刻钟,考生尽数入席,天也亮了。
随着一声锣响,院试正式开始。
木牌上写着第一道四书题,由办事员高高举起,在考场内来回走动。
韩榆飞快瞥一眼,在草纸上记下来。
这些年来,韩榆做过的四书题没有几万也有几千,如何破题早已烂熟于心。
简单看一眼,心里就有了大致思路。
不算太难。
这是韩榆对正试第一道题的最初印象。
韩榆浅浅吸一口气,着手破题。
提笔蘸墨,一列列龙飞凤舞、苍劲有力的字迹跃然纸上。
韩榆读过很多书,有着堪称庞大的知识积累。
现如今置身考场,他不仅没有任何的紧张慌乱,反而思如泉涌,镇定自若的模样惹人频频侧目。
考官悄无声息地从旁经过,似不经意地一瞥,眼里闪过异样的情绪,脚下不停继续往前。
韩榆对此一无所知,在短时间内起草好第一道题的答案。
之后就是修改润色,为苍白的骨架填入血肉肌理,令其生动饱满。
这一个过程远比起草稿更费时费力,足足花了韩榆两刻钟才完成。
通篇默读,确认流畅清晰,达到自己想要表达的效果,韩榆捏了捏指骨,用端正的楷书一笔一划地誊写到答卷上。
在这期间,小白安静地立在桌角,以它独有的方式陪伴韩榆。
——至少韩榆感觉不到疲惫。
落下最后一笔,不多时又有办事员举着写有
第二道四书题的木牌出现。
韩榆同样把它记在草纸上,小歇片刻,尽量不让前一道题的思路影响到自己,这才开始破题。
这时,有人申请出恭。
办事员过来收走答卷,待考生出恭后再领回去。
那考生的脚步声有些重,从旁边走过,迫使韩榆的思路被打断。
韩榆皱了下眉,索性等他回来才继续写。
几个时辰转瞬即逝。
申时初,办事员发出“快交卷”的指令,提醒诸位考生,快要到交卷时间了。
这时的韩榆已经做完正试三道题,检查最后一遍,揭下写有自己姓名的浮票,将答卷和草纸一并上交给考官。
韩榆从办事员处领取到出门证——一块竹制的小札——在出门前将其投入竹筐。
待交卷人数满五十人,三声空炮后,试院大门打开,韩榆顺着人流鱼贯而出。
“榆哥儿!”
韩榆刚走出试院,韩宏晔就快步迎上来。
捕捉到老父亲眼里的急切和怒气,韩榆若有所思:“爹?”
韩宏晔看一眼周围的人,有所顾忌地压低声音:“榆哥儿是不是被人污蔑舞弊了?”
韩榆了然,并不打算隐瞒,其实瞒也瞒不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我当时就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我从客栈过来,就听到有人在谈这件事,我一听他们的形容,就猜到可能是榆哥儿你。”韩宏晔拳头捏得咔咔作响,“年纪轻轻的,心可真坏!”
韩榆失笑:“反正人都被带走了
,处置不会轻。”
“那就好,那就好。”韩宏晔叠声道,“话说他为啥诬陷你啊?”
韩榆眼神微闪:“我也不清楚,或许是看我好欺负?”
时间回到寅时,天未亮的时候。
韩榆和一众考生等在试院外,被迫接受蚊虫一轮接一轮的荼毒。
对此,韩榆苦中作乐地表示:“就当是对我精神上的磨砺。”
话音刚落,一位青年童生陡然撞上来。
力道极重,撞得韩榆的胳膊发麻。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忽略擦着他指尖飞进考篮里的小纸团。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撞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