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放在磨柄之下,使尽全身力气一推。
磨盘一动未动!
他又试了一遍,磨盘还是纹丝不动。
原来他真的不行。
他心中一片苦涩,突然觉得自己何其可笑。曾经的他那么不懂得珍惜,视那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姑娘如麻烦,躲着避着厌烦不已。
而如今他多希望那双眼睛能重新看着他,哪怕是一次也好。
他垂下双手,无比沮丧。
突然一股寒气袭来,他惊愕望去。
夜色中,伯府的台阶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哪怕光线幽暗,哪怕看不真切,他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人是谁。
谢世子!
他怎么会在这里?
是了。
谢世子必然也是想来试一试这磨盘。
“戚二公子好雅兴。”
清泉入耳的声音,在这夜里听来竟带着说不出来阴沉。
“彼此彼此。”
“戚二公子如今可死心了?”
死心吗?
戚堂问自己,得到的回答是满心的不甘。
“此磨非常人能推动,谢世子倘若对傅姑娘真有意,还是担心自己能否过伯爷的这一关才是。”
“修正己身,不渡他人,戚二公子无需操心太多。”
戚堂心头一凛,背后忽然生出凉意。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哪怕他知道那人是谁,此时竟有种说不出的陌生之感,莫名让他心惊肉跳。
他退后两步,依礼告辞。
等到走远了,那种古怪的感觉还未散去,仿佛有什么极其恐怖的阴影在追随着他,令人毛骨悚然。
夜色中,谢弗慢慢收起周身的杀气。
垂眸之际,宛如神子临世。
他低低轻叹,似在细喃,又似在像什么人撒娇。
“他说的倒是没错,我若是也推不动,该如何是好?”
伯府的门后,传来一道娇脆的声音。
“无妨的,规矩是我定的,最终解释权也归我,到时候我可以帮夫君哪。”
“如此,那就有劳娘子了。”
隐素靠在门后,眼中笑意点点。
怎么办?
她竟然有种恨嫁的感觉。
看来她要尽快多攒嫁妆银子,早点嫁入谢家才是。爹娘忙着磨豆腐赚钱,她也找了一条赚钱的路子,那就是卖画。
生意往来一回生二回熟,书墨轩的王掌柜看到她上门,笑着将人迎了进去。等到她将带来的画展开平铺时,王掌柜的脸上尽是惊叹之色。
王掌柜仔仔细细将画看了好几遍,末了,指着画末的落款问:“敢问姑娘,这白衣客可有来历?”
上回隐素卖了一幅画,正是谢弗画的那幅《竹林美人图》,画上有谢弗的私章,来历出处自是不用问。
“实不相瞒,白衣客正是我的笔名。”
王掌柜一听,满脸惊讶。
半晌,他道了一声可惜。
“以姑娘之才,这画本可以卖个更高的价格。但姑娘无名,哪怕是画得再好,恐怕也卖不出高价。”
隐素想着作画算得上是没什么本钱的买卖,卖不上高价可以以量取胜。若她真要卖高价,完全可以用一用某人的私章。反正她若真用了,也不算是欺世盗名,而是这画也有某人的一半功劳。
王掌柜沉吟一会,道:“姑娘若想扬名,为何不在雅集之上与人斗画?”
斗画和赛诗殊途同归,都是文人墨客借以扬名的最佳途径。诗会雅集之上,大多会以斗画赛诗为噱头,吸引众多读书人参加。
这确实是一条路子,隐素觉得若有机会也可一试。她将画留给了王掌柜,定了一个她认为合适的价格,和上回一样只是寄卖。
书墨轩往来进出以年轻的读书人居多,鲜少有年长者,自然是一眼就能让人注意到。
那老者正看着墙上的《竹林美人图》,他的眼神十分专注,目光紧盯着画上的红衣美人,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