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有些寒意,五条悟漫无边际地想着,但还不到换冬季制服的时候,微微的凉意反而使他神清气爽。
由经验老道的裁缝们为现任家主量身定制的纹付羽织袴,合宜妥帖地包裹住青年颀长挺拔的身躯,被拂过林梢的微风轻轻带动,调皮地拨弄他胸前毛绒绒的羽织钮。
如雪般的短发眷恋地抚过白得几乎透明的耳尖,像林中栖息的精怪伏在耳畔窃窃私语。
他走入火红的枫林,木屐哒哒敲击石板。成千上万通红的枫叶像凝固的火焰,被风一抚便跃动起来。层层迭迭的红叶不但在枝头连成一片,连地面也殷勤地铺满,青石板路的尽头,庄严肃穆的神社遥遥在望。
明明是热烈到连纯黑羽织也印染上的红色,五条悟却感到有绵长的哀愁和寂寥在心头蔓延。越是靠近红枫掩映下庄美的神社,这种感觉就愈发的强烈鲜明。
本能寺被大火烧毁时的情景,恐怕也是如此吧。
神社的大门徐徐向里敞开,白袍红袴的巫女手持缠有白棉纸的小杨桐树的树枝,依次站在高大的朱红鸟居前,观礼的宾客端坐在系着粗麻绳的廊下,黄铜铃铛发出清脆悠长的回响。
无一例外,他们都没有面目。
穿着灰袍的仆役们像池子里养的鲤鱼,悄然迅速地布散到神社中。
一尾莹然的白色锦鲤,从古朴的廊檐下,一步一步游进他的眼中。
雪白的帽帷掩住新娘的眉目和乌发,只露出纤巧的嘴唇和精致的下颚。
原先只是用来作为在外出时防尘和防寒用的服饰,但现在就如同婚纱裙的头纱一样,“在婚礼仪式完成前,不让新郎看到新娘的面孔”这一习俗而来,棉帽子可以说是成为了神前式婚礼的一种习俗。
但饶是洁白无瑕的“白无垢”,也被新娘不经意流露的颜色所压倒了。
身着白无垢的新娘轻移步履,身后长长的拖尾曳过石板。
她正向他走来。
这个万籁俱寂的时刻,所有人都在看她,所有人都没有在看。
五条悟忽然明晰其中的缘由。
假如他们有脸……恐怕自己已经按捺不住心底的杀意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处理干净了。
这是只属于五条悟的新娘,属于神明的新娘,哪里容许凡人的窥探。
那一张张空白的脸正齐齐将视线投在缓步而来的新娘身上,实质化的目光几乎要把她钉死在路上。
但她最终还是来到新郎的身边,停在他身后半步远的位置。
自新娘入场开始就没挪过步子的新郎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口气。冰冷湿润的空气灌入肺腑,心境前所未有地平和。
就算此时的神社一如历史上的本能寺被红莲烈火吞尽,他也会安然奔赴这趟必死的旅程。
选择神前式缔结婚约的夫妇需要先进行“修袚”,招神之前,需要用水洗净身心。
神社前的水池边,僧侣递上长柄的木勺。
五条悟把手中的白色折扇插在腰带上,伸出左手拿起勺柄。
清凌凌的水落入青年宽大的手心,先洗净左手再洗净右手。将柄杓换至右手,水倒入左手掌心,并将左手接取的水呈入嘴中漱口后吐掉。
接着他把水往左手倒,清洗掬水的左手掌心。
最后将柄杓立起,勺口朝向自己,让剩余的水从柄杓中往下流,流经柄杓的柄与拿着柄杓的手,清洗柄杓。
他的动作不慌不忙,有着浑然悠闲的美感。
新娘的仪态同样挑不出任何错处,只是莫名地僵硬机械,好像一个笨拙的人偶。
但沉浸在莫大满足里的青年嘴角洋溢着喜悦的微笑,因着这一份快乐是从多年酝酿的苦痛和希望而生,其间又夹杂着尖锐的疼痛。
然后他们来到到屋脊两边翘起的拜殿前,早已等候多时的神官捧上祭祀神的祈祷文。
朱红浅底的酒盏里盛着清酒,新郎新娘执起酒盏,在抑扬顿挫的祝词中饮下清冽的酒液。一共需要献酒叁次,每次叁杯。
这是他第一次喝酒。火辣辣的酒水滑过喉咙,落进胃里,腾的一声窜起火焰。
他的面颊陡然升起红晕,糜艳的绯红漫到眼尾。雪白细长的睫毛颤抖着,苍蓝的瞳仁水雾弥漫。
眼前的世界被蒙上一层模糊水雾,耳朵也晕晕乎乎地听不清楚。
面若樱绯的白发青年微微眯着眼睛,迷醉间听见誓词奏上。
“その健やかなるときも、病めるときも、喜びのときも、悲しみのときも、富めるときも、贫しいときも、これを爱し、これを敬い、これを慰め、これを助け、その命ある限り、真心を尽くすことを誓いますか?”
(无论健康还是生病,无论快乐还是忧愁,无论富有还是贫穷,都将深爱、尊敬、安慰和扶持对方直到永远。你们愿意起誓吗?)
“誓います(我愿意)”
迷蒙的水雾化作欣喜的眼泪夺眶而出,胀满的心脏几乎要炸裂,感激像雨水一般流过全身,带走十几年毫无指望的等待和懊悔。
“誓います(我愿意)
他微笑道。
作者有话说:啊五条悟这个该死又甜美的男人,整了这么多还没写完婚礼,绝了!
观礼的宾客和侍从没有脸其实是在暗示大龄单身青年(?)守了n年空闺(?)变态到令人发指的独占欲(???)一键快进到不做到怀孕不停止的小黑屋囚禁py(?????)
希望没有ooc(双手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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