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呀,没想到你这么听我的话呀。他上扬了语调,笑了,你该不会是对我有意思?
我就非得对一个男人有意思吗?我都被他气笑了,这世上就没有不依附男人活下去的路吗?
没想到你志向高远啊。他笑着对我说,这条路,可比你想的要艰难许多。
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跟着你学医术和药理,还不是想日后找条活路。
嗨嗨,请你加油吧。他挥了挥手,又抽出医术下面的小黄书不再看我了。被他这么一说,我脑海里又忍不住想起了鹿丸的模样,在这短暂的时光中,他是唯一一个真正用心照顾我的人。他的好,如同冬日的暖阳一般,温润如玉,却又因为世道的冷漠显得异常珍贵,如暗夜划过的流星,稍纵即逝。
我也是想着,将医术和药理学好,日后就算能在同他相见,也有些并肩而立的资格。
走着走着我停下脚步,摸了摸耳垂的耳环,银质的朴素圆环,就同那年送他的一样。想了一会儿,我又抬起脚步往前走,就看到宇智波鼬从后门拐了进来。我心想这家伙越来越放肆,大白天的也这样随意走动,走了几步才觉得不对。且不说他绷着一张生人勿近的脸,单就身上那件绣着红云的黑色长袍,额头戴着的护额贯穿着一道划痕,都足以勾起我不好的回忆。
阿八死前,见到的也是这一副打扮。我正心惊,僵硬地停下了脚步,他目不斜视的便迈步擦过了我的身侧,径直的走向医馆内。
该死,跑啊,快跑啊!
我终于找回自己四肢的控制权,跑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去看,就看到那日调侃我的伙计正巧出门来,撞见了他,只是一个照面便被踹倒在地,我看着鼬一脚踩在他的脖颈上,只是轻轻用力一般,他便停下了挣扎。
他的死仿佛一个序幕一般,在青天白日之下拉开了一场屠杀的盛宴。这一次我不敢再停下脚步,沿着青石板的路头也不回的往前跑,身后似乎传来模模糊糊的惊叫,又或者只是我的错觉,死亡当头的恐惧铺天盖地的袭来。等我跑到再也抬不动腿,跌坐在地上喘气,便听到四周一阵尖叫,喊道着火啦,着火啦。我随着人流回头去看,望见这些时日暂居的那间院落,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
这场火,烧毁了医馆,也烧毁了小久对未来的所有期待。
【喝汤药的人一】
一周之后,我又走过了一个村子,依旧没能找到栖身之处,只得辗转流浪在街巷之间。川之国多雨,我找了个屋檐躲雨,等了一会儿屋里的主人出来,看我的样子又折回去,再出来手里拿了两个馒头。中年的女人将馒头塞进我怀里,比划着对我道,雨停了就快走,别在这里堵门。
我收紧怀里的馒头,抿着唇没说话,等她回屋去了,我才拿起一个往嘴里塞,直到快要噎死才停下,伸手接了屋檐落下的水喝了两口,眼眶便红了。我告诉自己,不过是噎住而已,快点吃,吃完了继续往前走,天地之大,总有我的容身之处。
雨骤然停了,屋檐下一同躲雨的乌鸦扇扇翅膀飞走了,我才慢慢的起身。之前穿的那双木屐带子断了,我勉强用稻草扭在一起,打结的地方粗粝,磨破了我的脚背,一走起路来就钻心的疼。慢吞吞的走了一阵子,我有些茫然地停下来,雨后的街上一时没行人,只有我突兀的站着,乍晴的天,阳光从云后破出,一缕一缕的照下来,一时间世界安静极了,就仿佛只有我一人一般。
天地之大,就仿佛,只有我独自一人一般。
一周之前目睹那场大火没能落下的眼泪,这会儿终于忍不住漫了出来,我蹲下身将脸埋在臂弯里,抑制不住的哭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