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干净至极的,仙人将我养育长大,从小教导我八年。我该有扇枕温衾的感恩,可我想做的却是为他暖床穿衣。我总会对他生出污秽的想法,想要为他熬粥对弈,闲谈嬉戏……妄图亵渎神灵。
我不止一次地唾弃过自己对他的肮脏欲望,而他刚刚给了我一个吻。
那是一个吻吗?
是……
谢玉折狠狠地咽了咽口水,那一刻心中有无数的压抑许久的冲动破土而出,可他还没来得及辨别反应,手心就已猝不及防地空了,被剥离的那缕灵魂也慢慢归了位,他慌了神,一切逾矩的想法都在害怕再次失去这个人时消失殆尽,他连忙起身寻找柳闲的身影。
跪坐一整晚的腿脚早已麻木得没有知觉,猛起身时一不留神,他双腿一软,朝前倒了下去,砸到了个很香的东西。
身下传来一声闷哼,有个熟悉的声音冷幽幽道:“谢玉折,你是想刺杀本仙吗……”
谢玉折大惊失色,可他腿上完全用不了力,如同有蚂蚁在啃食一样密密麻麻的不适,只能迅速凭着过人的臂力,一手撑在床头支着自己,另一只手用灵力燃起一团照明的火,无措的眼神快把柳闲全身看破,他急着嗓子问:
“疼吗?”
他又口不择言地解释:“师尊,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腿麻摔倒了,你有没有伤到?”
他以为柳闲仍旧动弹不得,柳闲也真变成个薄纸片任由他拨动。等他细细检查了好半晌后,心上一颗大石落了地,终于敢直视柳闲的眼睛,懊恼道:“柳闲……我怎么总是让你受苦。”
他正自责自己的无能与莽撞,却忽地发现,自己竟然和柳闲对视了。
没有隔着一层碍眼到他时刻想扯下来的破布,不会看不见柳闲眼里真正的神色,这是自从当铺和柳闲重逢的那一刻起,自己头一次,真正地撞进了他的眼睛。
这双消失五年,他要日思夜想,要提笔画下,才不会因为长久不见,而在记忆中消散的眼睛。
这双眼睛睫长浓密,桃花眼尾微勾起一池春水,眉间朱砂,宛若一双含情目,可惜眼中无光,冷溶溶雾蒙蒙的,天地溶不进去,风花溶不进去,里面什么都没有,冷意到绝情,绝情到了无生机。
可是……
他……好看。
谢玉折的呼吸都滞了,胸膛随着柳闲的睫毛不自觉的颤动而起伏,他突然想起来了那日在青衣河边他昏倒后忘记的是什么——九剑灵心,菩萨低眉,天仙坐莲。
手上微光映在柳闲空洞的瞳孔里,他突然意识到这是柳闲几番遮掩的眼睛,他一时不知道该把目光聚焦在哪儿。
可柳闲上挑的眼尾不住出现在他的余光中,他被他引诱,却又知道不该看,只好盯着柳闲眉心那道艳红痕迹,死死盯着,连眼珠子都不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