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虽亮,可它终究不是月亮。”
都兰家的舞会如期而至,这一天,特木尔难得地打扮了起来,扎布苏蹙眉不解,拍着他的肩头问:“你什么时候爱美了?”
托娅也在镜子里梳妆打扮,对于特木尔的所作所为心知肚明:“大哥,人靠衣裳马靠鞍,特木尔也很英俊的,我们俩可是双生子,我长这么漂亮,他肯定也不差。”
特木尔冷嗤一声:“别自恋了,大姐,带上自己可还行?”
扎布苏笑说:“你们都快点收拾,我们要赶紧过去了,别让朝鲁等他们太久了。”
特木尔却说:“大哥,我不去,你和托娅快去吧。”
扎布苏惶惑:“特木尔,你要干嘛去?”
察玛在一旁默默抽着烟袋,这才开了口:“榆木脑袋!女为悦己者容,肯定是要见什么小情人去了。”瞥了瞥特木尔,狠狠地咳嗽了两声。
特木尔被那“女为悦己者容”气得够呛:“外婆!你说的话一点都不恰当!”
扎布苏这才会意,打扮过后的特木尔清爽秀逸,容光焕发,一改以往的颓丧厌世,作为大哥的他笑了笑,不过多追问,只是撞了撞他的肩头:“特木尔,这下子你倒漂亮得像个姑娘了!”
特木尔吃痛,有些局促地问道:“大哥,我看起来不错吧?”
扎布苏拉着托娅,两个人左右围着他,从头到脚细细打量,托娅赞赏地说道:“不错!匹配一个伊莲娜,不在话下!”
特木尔整理着腰带,不经意地说:“伊莲娜?她可是大哥的女人!”
托娅登时心一沉,惊异地问:“什么?”
扎布苏也茫然地瞧着特木尔,察玛则腾地跳起来,脚下生风地飞到兄妹三人身边,扯住扎布苏的耳朵,厉声呵斥:“你小子!跟伊莲娜那个贱货搞到一块儿了?”
特木尔连忙拉开:“不是!我是说,伊莲娜喜欢大哥,全敕勒川的人都知道!”
托娅:“伊莲娜怎么就是贱货了?外婆?”
察玛:“她娘和西凉的俘虏偷人,才生下了她,她不是个贱货是什么?”
特木尔耸耸肩:“这倒也是。”
托娅:“伊莲娜不过是说话造作了点,人是不坏的!”
察玛气哄哄地走开了。
\\
在去往都兰家毡帐的路上,托娅在马背上紧紧搂住扎布苏的腰:“大哥,如果有一天,你会娶伊莲娜吗?”
托娅口无遮拦,常常问出奇怪的问题,扎布苏发笑:“你的小脑瓜里也不知道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莫名其妙。”
“我问的不是字面的意思,我是说,你会娶一个名声不好的女孩子吗?”
“不会。”
托娅问:“什么?”
扎布苏却说:“我们不是都约定好了不成亲吗?”
托娅沉吟了一会儿:“女孩子的日子真难过,不能像男孩儿那样自由驰骋,都兰和我说,锡林郭勒有个姑娘,因为五头牛,被家里人卖给了一个傻子。”
扎布苏的心里飘起了愁云,托娅的忧思和惶恐,俨然是待嫁女儿的做派:“托娅,你又不用嫁人,干嘛担心这个?”
托娅支吾道:“我……我就是,说说嘛,反正我肯定不会被卖掉,我有大哥呢!”
扎布苏低沉道:“不该你想的,就不要想。”
托娅又痴痴地问道:“伊莲娜比我美,对吗?”
扎布苏恳挚地回答:“我的心里,从不比较姑娘的美丑,但是在我心里,只有一个美丽的姑娘。”
“是谁?”
扎布苏回头看她:“她现在坐在我后头,在问些傻话。”
托娅羞涩地埋在扎布苏的后背:“大哥,你之前说,要教我点东西,是什么?”
扎布苏的脸腾地红了,心又开始怦怦跳:“哦,那个呀,不急,回去,回去我教你。”
托娅紧紧勒住扎布苏的腰:“神经兮兮!”
扎布苏扬鞭跃马:“你坐稳了!”
\\
到了都兰家的毡帐,却独独没有见到都兰,敕勒川上年轻的男女们都来了,他们带来自家的吃食,围坐在一起高谈阔论。
托娅问朝鲁:“朝鲁大哥,都兰呢?”
扎布苏那一天的胜利让他在年轻人里更加炙手可热,一群男女围着他寒暄。
托娅却在角落里看见了一抹熟悉得身影——那个讨人厌的步六孤牧仁,她走上前去:“朝鲁大哥怎么会邀请你,真是稀奇了。”
牧仁看着她的耳朵,神色痴痴的,答非所问:“你今天怎么没有戴那个流苏耳环?那个更称你。”
托娅摸了摸耳朵上的红珊瑚耳环,硕大的珠串,在灯火的映照下,鲜艳欲滴,如同一串果实,她被盯得不大自在,期期艾艾道:“要你管?你还管的真宽呢。”
牧仁依旧不按常理出牌:“我记得你所有的饰品,衣服。”
托娅有些不知所措,她呆呆地看着牧仁,这才仔细地打量起这个略显羸弱的少年,他支着下巴,一身深蓝色天鹅绒圆领长袍,和整个热闹的人群格格不入,他的面容不同寻常——瘦削的脸,长长的忽闪的睫毛,薄薄的嘴唇,白皙的皮肤,五官是柔和的,修长的十指上戴满了各色戒指,眉宇上染着隐隐郁色,看起来像一尊易碎的瓷器,金尊玉贵,又弱不禁风。
牧仁看她迟迟不说话:“你盯着我干什么呢?”
托娅赶移开眼睛,忙看向别处:“你眼花了吧!别自作多情了。”
牧仁捂着嘴,粲然一笑:“别狡辩了,你就是在看我。”
托娅话锋一转,想扭转眼前暧昧的尴尬:“你还没回答我呢,朝鲁大哥怎么会请你。”
牧仁说了一句汉话:“有钱能使鬼推磨。”
托娅不解地看着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