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眼睛是画上去的。”
“画上去的?”鲍老大呆呆地重复这句话,目光扫过周围所有枯树。
入目之处,一根根粗壮的树干上布满一只只眼睛,密密麻麻,高高低低。如此壮观的景象不是大自然的创造,而是人为?
这他妈……
鲍老大几乎失语,心底的寒气就在此刻凝结成冰,冻得他骨头几乎裂开。
“这他妈也太变态了!”鲍老二和鲍老三异口同声,语气恍惚。
顾莲等人站在一旁,表情空洞得像是没了魂魄。
这么多眼睛……它们一个个睁大,或近在咫尺地凝视,或隐在暗处窥探,或从高处俯瞰。它们放射出阴冷的目光,落在身上如密集的毒刺。
在这阴毒目光之下,所有人都做出了同一个动作。他们抱紧自己,缩起肩膀,挤成一团。他们转动脑袋恐慌不已地看着那些眼睛,皮肤上浮出数不清的鸡皮疙瘩。
被窥视的感觉强烈到让他们的皮肤刺痛。
“这些都是白高朗画的?”顾莲的声音在发抖。
她难以想象白高朗是在怎样的心理状态下画出这些眼睛。
“他想干什么?他是不是疯了?”顾莲无意识地呢喃,坚强的心因无法承受的恐惧裂开条条缝隙。
“哥哥~我想挖一只眼睛~”小男孩伸出小胖手做了一个抠挖的手势,语气兴奋。
他感觉不到恐惧,也全然不在乎旁人看向自己的怪异目光。
“好。”引路人慢慢走向一棵树,目光却注视着不远处最高最大的一棵树。
在那棵树的上方,雾气浓厚,潮涌滚滚,漩涡密布。它仿佛是这片枯木林的中心。
小男孩伸出手,指甲忽然变长,刀刃一般锋利,轻轻一抠便挖出一块椭圆形的树皮。树皮上有铅笔勾勒的眼眶和眼珠,瞳孔被涂抹成黑色,笔触十分用力。
树干上空出一个椭圆形的缺口,一股黑色的粘稠汁水缓缓渗出,然后顺着粗糙树皮的沟壑向下流淌,释放出强烈的腐臭味。
引路人沉声道:“这些树没死。”
枯死的树怎么可能流出汁水?
其余人还未意识到这句话的可怕之处,顾莲已经慌了。
“它们没死,为什么不长叶子?没长叶子,它们又怎么活?”
这是一个无法解答的问题。这片枯木林处处都透着诡异,越发不像阳间。
引路人径直走向最大的那棵树。树的周围也全都是巨树,树干均很粗壮,三四个成年人联起手才能抱住。
走到近前,引路人眸光微闪。
“它没有眼睛~”小男孩也发现了异常。
是的,这棵最大,最高,最粗壮的树,它没有眼睛。它本该是最好的一块画布,却被白高朗独独遗漏。
为什么?
正常人的思维方式显然不能与白高朗那样的变态共通。引路人绕着这棵巨树转了一圈,微微摇头。
顾莲和秦康顺走过来,也绕着巨树上下查看,呢喃道:“它真的没有眼睛。”
一个都没有!
“于泽。”引路人忽然开口。
正小声安抚吴芝繁的于泽连忙询问:“乔法医,您找我有事?”
“你过来给这些树拍照。每一个角度,每一棵树,都不能遗漏。”引路人命令道。
“好。”
于泽哪里敢拒绝,从背包中取出相机,对着这些树拍摄,近景远景,长焦短焦,走来走去十分忙碌。好在枯木林面积不大,否则他要在这里拍上好几天。
一个多小时后,于泽把相机交给引路人,“拍完了。”
小男孩接过相机挂在自己脖子上。
“回去吧。”引路人转身往回走。
众人大松一口气,连忙跟在他身后。
浓雾中还是那栋白墙红顶的别墅,还是那两盏昏黄温暖的路灯,还是那扇雕花大铁门。
花蕊的声音含着一丝轻笑,从门禁系统里幽幽传出:“欢迎回来。”
大家不由自主地颤了颤,硬着头皮往缓缓敞开的大门里走去。来到客厅,挤在玄关,却见花蕊穿着那条黑色长裙站在餐厅里,身上的刀痕,淤青,肿胀,全都消失不见。
她伸出纤细手臂,轻轻抚上光洁如镜的桌面,笑意盈盈地说道:“我帮你们做了晚餐。”
大家看向餐桌,瞳孔骤然收缩。
那上面摆放的菜肴与他们第一天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一切仿佛又回到原点,恐怖的循环已悄然开启。
“家里很久没来客人了,我今天很高兴。大家换好鞋子赶紧去吃饭,别客气。累了一天肯定饿了。”花蕊慢慢走到玄关,从鞋柜里拿出许多鞋套,像个再正常不过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