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长安城已经乱套了,皇城内,城门处,都在进行不同程度的厮杀。秦思莞与李德轩带着近千人掩到卫国公府旁边巷道中。
看着卫国公府乌头门上迎风飘摇的那两盏写着“贺”字的灯笼,李德轩问秦思莞:“确定孟氏在府中,没有被贺砺送出去躲起来?”
秦思莞道:“千真万确。只要抓住了她,哪怕今夜之事有所曲折,至少也能牵制贺砺,于我祖父便是大功一件。再者听闻贺砺在河北道借抄家之机贪墨不少珍宝,都藏在府中库房。今夜你将他的家抄了,日后你手中有财,又有我祖父阿爷的提携,何愁官运不亨通?”
李德轩看着夜色中秦思莞那张白皙娇美的小脸,心痒难耐,伸手握住她的手道:“夫人说得在理。”
秦思莞心中生厌,强忍着道:“你派大部分兵力从正门强攻,牵制住他府中的人手,我们绕到后院,从院墙翻进去,先找到孟氏再说。”
李德轩依计而行。
听着卫国公府前院传来厮杀声,秦思莞与李德轩绕到巷道中段,翻过坊墙,又翻过院墙,成功潜入卫国公府偌大的园中。
果如秦思莞所料,卫国公府占地面积过大,贺砺根本没有那么多人手将每个路口每条小径都布防。她一直关注着贺砺,早就通过收买的方式得到了卫国公府内部的布局图并牢记于心。因此,进来适应了一下环境后,她便带着李德轩一行悄悄往松龄院的方向摸去。
松龄院外果然重兵把守。
“你带人上去绊住他们,我带几个人进去将孟氏抓到,再以她为质逼府中人打开库房。”秦思莞道。
对这样的安排,李德轩毫无异议,毕竟他没见过孟氏,怕抓错了人。
李德轩带人冲上去,与松龄院外的守卫交起手来,秦思莞由几十个好手保护着趁隙进了院门。
想不到院内还有一拨守卫,猝不及防间秦思莞差点被伤到,在随行的护卫下连滚带爬地躲到廊下。
看着院中血肉横飞的激烈厮杀,秦思莞恐惧地发现,李德轩这些手下根本不是贺砺护院的对手。
她紧张得心脏砰砰直跳,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心一横,从腰间拔出匕首,就推门进去了。
她就不信,贺砺会让外男和孟允棠共处一室。
室内黑黢黢的,目之所及,不像藏着人的模样。
她一手执刀,摸到内室门口,隐约听见室内那张大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秦思莞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走过去,用刀尖撩开轻薄的床帐。
床角缩着一个人,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背上,团成一团在那儿瑟瑟发抖,窸窸窣窣的动静便是这么来的。
秦思莞冷冷地弯起唇角,抬腿跪上床榻,探身过去,一把薅住那人的长发就要把人拖出来。
不意那人突然回头,手中寒光一闪,她胸腹处便是一阵寒凉剧痛。
是那人连着扎了她五六刀。
她惨叫一声,跌下床去,剧痛只是瞬间,她很快就觉得自己的身子仿佛麻木了一般,感觉越来越少,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快要死了吗?不,不行……她不要死,她不能死,她还这么年轻,她不想死……
她只是……想要报复贺砺而已啊!
外头的厮杀声渐渐平息,有人举着火把进来。
披头散发的孟础润手里握着带血的刀,借着火光看清了地上那个双目圆睁的女子的尸体,抬头看向鹿闻笙,一脸头一次杀人的无措与恍惚:“是个女子……”
鹿闻笙扫一眼她手里的刀,道:“是女子也是来杀夫人的,你不必觉着内疚。来人,将尸体拖出去。”
孟础润跟着他们出了房门,发现满院的尸体,血腥味呛鼻。
他原以为自己能忍得住,走了几步之后,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忙冲到一旁的松树下,呕吐起来。
皇城中, 厮杀过半,右威卫的残余兵力被右卫团团包围。
戚阔一脸的血,与贺砺背靠背警戒着四周, 低声道:“阿郎,那阉狗的人没来!”
贺砺沉声道:“我知道。”
“贺砺, 你起兵作乱,枉顾圣恩,现如今兵陷重围插翅难飞,还不束手就擒?”右卫大将军谭立安手搭在腰间刀柄上,站在熊熊的火把下朝贺砺喝道。
“谭立安,你与秦衍相互勾结意图逼宫, 如今东窗事发阴谋败露,该束手就擒的是你!”
谭立安看着包围圈中的贺砺,似乎觉得他这般孤立无援还大放厥词的模样很可笑, 仰起头来哈哈大笑, 然而还没笑完, 脖颈上突然横来一把刀,干脆利落地把他的脖子给割了。
谭立安双目鼓胀, 伸手捂住喷血不止的脖颈,动作僵硬地缓缓转身, 就看到自己的义子,都尉杭瑞手提着沾血的长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呃……”他带着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仰面倒了下去。
偌大的皇城战场因为这突来的变故变得一片死寂。
“右卫大将军谭立安勾结丞相秦衍意图逼宫,现已伏诛, 其余人等弃械投降, 既往不咎。”杭瑞高声道。
“杭瑞,你敢背……”右卫将军仲文力刚想斥责杭瑞背叛谭立安, 话说一半,杭瑞回身就是一刀。
“右卫将军仲文力执迷不悟,被当场诛杀!”杭瑞刀插在仲文力腹部,眼睛盯着他冷冰冰道。
右卫的士兵一看大将军和将军都被杀了,一时六神无主。
“还有谁想反,放马过来!”贺砺提起刀来。
右卫的士兵略一迟疑,不知道是谁先丢了兵器,哐当一声,就仿佛打开了一扇生门,一时之间,哐当之声大作,右卫的士兵纷纷缴械投降。
辅兴坊,鱼宅。
鱼俊义坐在内室的坐床上,正在听他的宠妾弹琵琶唱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