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霁对他的动机判断不予置评,再次身体前探,压低声音:“话说,你有没有觉得,我这回没有闹出人命,也算得上一种退步了?”
“所以,这回没人受伤吗?”
“你可以把它当成一个正式的问题。”
“不了,我还是最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干。”
“你等会。”银霁从书包里摸出手机,全神贯注地戳戳划划。
时间流逝着,元皓牗不知她又在玩什么花招:“怎么,这个问题需要你百度吗?”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哦!找到了。”银霁把手机递给他,“你看这个帖子。”
元皓牗满腹狐疑地接过来。手机上显示着学校匿名版的界面,帖子的标题是“你们看到东门那个拟通报批评了吗,笑死爹了”。
往下翻翻,说的是银霁被贴大字报的事。然而,在隐去了真名的舆论场,挨批斗的却不是郑师傅。
日期最早的楼层是这样的:
“恶人自有恶人磨!我早就看那个狗腿子不顺眼了,现在有种老天开眼的感觉。”
“谁不是呢,你们知道吗,我还拿点点胶加固了纸的背面。”
“笑死,楼上太损了。”
“她活该,拿个鸡毛当令箭的嘴脸我现在都还记得,真以为转了班就能全部揭过去?”
“拍马屁也就算了,最搞笑的是,她机关算尽,也不过是巴结了个班长,班长诶!不知道的还以为国务院总理呢!”
“怪不得为个50块钱上纲上线,小家子气就是这样啦。”
“外班的来问一句什么情况?”
“就,我们班那个有病的班长,超话挂过的thunderchick,关键字迅雷鸡,你们现在还能搜到——怕不是表演型人格,天天想着怎么博关注,可惜没人care她,她就自导自演偷班费事件,最后你猜怎么着,那钱就在她那个跟班的书包里,当天晚上就被老师翻到了,你说尴尬不尴尬?这也就罢了,最恶心的是什么,都人赃并获了,狗腿子还在嘴硬,还强行泼脏水给s,这我真的不能忍。”
“草,怎么还有我宝的事,疯了吧?我要叫滴滴代打了!”
“我懂你们为什么讨厌她了,能不能来一道天雷劈死这个女的??”
“叫什么名字啊,谁能小窗我一下?晚自习下课我要摸黑上去踹一脚。”
紧箍咒总算是消停了,元皓牗从群情激愤的遗迹中抬起头:“这就是你的动机?”
银霁比划着手指,用鼓励的目光看着他:“你再往下翻翻。”
“不必了。”元皓牗把手机还给她。“我全都明白了,你打死他们也是情有可原的。”
“不,还不够明白。你再多看几层楼?”
看她一直不接过去,元皓牗把手机扣在桌上,推到她面前:“感性上可以理解,但恕我无法赞同这种做法。别人骂你、误会你,你可以当面骂回去,怎么能采取这种极端的手段?刑法都讲究罪刑相适应原则,这回是你太过了。”
“你说是就是吧。”
“怎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我知道你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可再怎么样,咱们也得讲点基本法吧?别人稍微惹你一下,你就捅死人家?”
他觉得自己的态度已经够温和了,可怒意像是遵循守恒定律,一下子转移到了银霁的身上。刚刚还兴味盎然的少女褪去热情,不发一言,默默将手机收回书包,全身散发着冷气,宛如一口冰做的棺材。
以元皓牗的了解,银霁从来都不发脾气,这种表情已经是她最生气的样子了。
“下一个问题是什么?”
——语气也特别不耐烦。超生气的,这可怎么办?
“不是轮到你提问了吗?”
“我没什么想知道的。你要问快问,我还没吃饭,饿得肚子疼。”
“……”
不对劲,现在也很不对劲。
元皓牗朝她伸出手:“手机给我。”
“不给。”她绷着个脸,抱紧书包往后挪。
“给我。”
元皓牗欲起身去抢,银霁不知哪来的力气,手掌带着风劈出,一桌子把他怼到了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