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坞主性情直爽,本王有所耳闻。”宁王始终面色温和,摆手示意他坐下,接着看向荆楚手中之物,称赞道:“古剑寒黯,铸来千秋。这的确是一把值得珍藏的古剑,将此剑安置在珍珑阁最为合适。”说罢便令几个侍人将剑请了下去。
“不过比起剑本身,本王似乎感觉到荆先生献剑另有深意。”宁王见他临危不乱,不卑不亢,起了惜才之心,玩笑道:“莫非是效冯谖弹铗,引得本王注意?”
荆楚笑了笑,并未反驳,却沉声道出另一番言论:“夫为剑者,示之以虚,开之以利,后之以发,先之以至。”
靳一刀一脸迷惑,“荆兄弟在说什么,我怎么不太懂。”和这堂中大多数人一样,不知道荆楚在打什么哑迷,他偷偷问宋子书,不想对方仿若未闻,正眉头紧锁,喃喃自语道:“他到底是何人?”
姬聿看向阿九,二人对看已是意领神会,他们这几日所作所为不正是如此?这人几句关于论剑的引用,却诡异地道出此番拿下萧浔的关键:以虚示之,后发制人。
倒是宁王甚悦,“先生果然有高世之智。本王求贤若渴,欲聘先生为谋士,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荆楚拜谢道:“不敢请耳,固所愿也”
虽然很多人不明这书生怎么就得了宁王器重,但此事揭过,无人再多言。
宴到中场,有侍人来报贵客将至。宁王举起酒盏,敬道:“各位豪杰,今日还有一位前辈莅临,实乃本王之幸事。”
“无趣……”姬聿低叹一声,想同身旁的女子说话,这才发现阿九不知何时离开了。他也悄悄退了出去,在廊庑上看到了女子的背影,匆忙追了上去:“阿九姐姐等我。”
不想女子真的转身停下,姬聿就这样撞在了她的怀里。十二三岁的少年仿若刚开始抽节的嫩竹,视线堪堪与她平齐,珠帘遮面下,独露出的眉眼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这眼神还是那样清冷,但怀抱却异常的温软,第一次与女子这般近距离接触,姬聿不由耳尖一热。
阿九推开他,问:“世子殿下找我何事?”
“我……”姬聿还未想好理由,阿九注意力已移到他的身后,走廊尽头闪现一须发皆白的清癯老人,不过一个眨眼,便已略过二人身旁,身法奇快,犹如鬼魅,无声无息入了堂内,阿九只能在那瞬间感觉到面庞有微风拂过,她莫名心悸,问姬聿:“这人是谁?”
“这位就是江湖上传闻已久的武陵老人。”宁王将人引至上座介绍道。
满室哗然,只有毒娘子他们三人一脸茫然,显然没听说过。
“他怎会现身于此?”靳一刀杯酒尽洒,对宋子书和荆楚耳语道:“听闻武陵老人是天一门弃徒,四十年前被逐出师门。”
宋子书摊开折扇,掩面道:“那还用说,自然是冲着同是天一门的某人来的。荆兄,你也来自荆襄之地,可曾听过他?”
荆楚饮下杯中酒,凤眼幽幽,道:“略有耳闻。”
另一边阿水偷听了旁座的闲话,看向武陵老人。除了须发皆白外,他身形高挺,脸上无一丝皱纹,目光如炬,精神抖擞。她转头对毒娘子道:“我听到这老头都已经七十岁了,怎么看起来还这么年轻,难不成他们天一门有什么驻颜有术的神功……”
毒娘子见武陵老人看了过来,捂住了阿水的嘴巴,心道:他功力高深,肯定听到了。只不过他神色漠然,并无不悦,看她们,还有看堂下其他人,都如同看蝼蚁一般。
宴席临近尾声,宁王举起酒杯遥敬众人道:“承蒙各位英雄远道而来,尤其是武陵老人,耄耋之年还不辞辛苦。本王在此浊酒一杯,谢过各位。”说完,一口饮尽,堂下诸人也站起回敬。
宴罢,宁王礼贤下士,重用他们自是不必多说,纷纷安排了住处。只有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武陵老人却仿佛消失不见。
但所有人心知肚明是,天罗地网已开,只待萧浔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