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大人,跟上。”
知府大人尾音上扬,径直走进为他专门准备的房间。
董县令迟疑了下,还是选择跟上去。
进门后,韩榆已经在书桌后落座,袍角垂曳而下,虚虚挨着被长靴包裹的修长双腿。
他敛眸凝神,正专心地用指尖梳理毛笔凌乱炸开的笔头。
“方才观刑,董大人有何感想?”
董县令嗓子干渴,让他有种十天半月不曾喝水的错觉。
他费力咽了口唾沫,干涸的不适感这才消退些许。
“下官下官知错。”
韩榆轻抚着笔头,试图镇压住那根翘起的细毛:“错在何处?”
董县令又开始冒汗,但他这次不敢擦,四肢僵硬地站着,任由汗水从额头滑落,洇入眼睛里。
眼珠刺痛,不受控制地落下泪来。
韩榆眉梢微挑:“本官知道董大人很喜欢这份惊喜,但也没必要感动得泪流满面吧?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董县令不想再听,无视身后若有若无的窥探打量,膝盖一弯,就这么跪下了。
“下官错在身为成平县父母
官,却没有尽到父母官的职责,不曾为百姓谋福祉,冷眼旁观雷公寨的匪寇残害百姓”
董县令看起来被刺激得不轻,语速极快地坦白着自己的过错。
他翻来覆去地说了很多,韩榆能听得出,那语气中的愧疚起码有八分真。
至于剩下的两分
大抵是被韩榆折腾怕了,单纯恐惧作祟。
二者相加,促成他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
门外很多人看到县令大人跪地的一幕,可谁也不敢靠近,生怕自己成了那被殃及到的池鱼。
“小惩大诫,董大人明白自己错在何处,日后可莫要再犯。”
董县令连声应是。
韩榆放下毛笔,坐正了身子:“接下来,该谈一谈雷公寨了。”
董县令心脏一缩,有种不祥的预感。
只听知府大人意气风发地表示:“本官打算剿匪!”
董县令眼皮狂跳:“大人,雷公寨里都是穷凶极恶之徒,贸然出兵怕是不能”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韩榆打断他,锐利的眸光令人不敢直视。
董县令哑然。
良久,他一咬牙:“下官任由大人差遣。”
韩榆勾唇,露出满意的微笑。
这边韩榆把董县令忽悠上贼船,那边的雷公寨里,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砰!”
雷公寨大当家,同样满脸横肉的光头男人一巴掌捏碎桌角,恨意浓郁得能拧出汁水来。
“该死!这个新来的知府他怎么敢?”
先让
雷公寨的人死伤二十有余,现在竟然砍了老三的脑袋!
“大哥,让我带人打到县衙,把那狗屁知府跟董远山那孙子揪出来,老子要活剐了他们,替老三和兄弟们报仇!”二当家怒气冲冲地喊道。
四当家的愤怒不遑多让:“我同意二哥的决定,董远山那老小子不敢对雷公寨怎样,肯定是那狗屁知府!”
“咱们打上县衙,让那狗屁知府生不如死,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接手县衙,到时候整个成平县都是咱们雷公寨的天下!”
大当家有些意动。
他们四个结交多年,早已和亲生兄弟无异。
老三被拉上断头台斩首,他们连尸体都找不回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乱葬岗上发烂发臭,被乌鸦野兽啃食得面目全非。
老三就算是死,也要埋在雷公寨。
大当家粗声道:“老三的仇肯定要报,但是要从长计议。”
二当家深以为然:“万一动作太大,引起那些贱民的反扑,兄弟们也讨不到好。”
四当家眼珠一转:“大哥二哥,我有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