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尖细的嗓音唤回韩榆的思绪。
在一众艳羡的目光下,韩榆不紧不慢起身:“微臣遵旨。”
韩榆随内侍行至御书房,纵使是腊月里,仍然出了一身汗。
内
侍先进去通传,片刻后出来:“韩修撰,请吧。”
韩榆入内,恭敬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御书房内燃着炭火,隐约竟透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
只是空气里有另一股难言的味道,硬生生盖过香气,让韩榆头脑发胀。
礼毕,韩榆打开内侍备好的书籍,开始进讲经史。
整个过程长达一个时辰,永庆帝不叫停,韩榆就一直说。
说到口干舌燥,嗓子眼冒烟,上头那位才开了尊口。
“韩爱卿,朕还真是小瞧了你。”
永庆帝的目光犹如两座大山,压在韩榆身上。
韩榆心头一凛,低敛的眸子里掀起惊涛骇浪。
“榆哥儿,想什么呢?”
沈华灿的声音打断韩榆的思绪,韩榆回过神,神色如常地摇了摇头:“没什么,在思考晚上回去给家里两个小子出什么题。”
“只是这个?”沈华灿半信半疑,“我看你从御书房回来就一直心不在焉,有点担心。”
韩榆失笑,表情再真诚不过:“陛下宣我前去乃是荣幸之至,我自得谨慎而为,哪里会有什么事。”
沈华灿将批好的公文放到一旁,再度提笔蘸墨:“没事就好,话说榆哥儿你打算何时再去我家,昨日祖父还在念叨你。”
那日从皇宫回来,沈绍钧的身体就有好转,两日后便可下床走动,只如今还在喝药。
事后,沈华灿也从孙管家口中得知了韩榆同祖父说了些什么,哭笑不得的同时更生出许多感激。
若非榆哥儿的激将法,或许他现在已经失去祖父了。
而今又出了这样的结果,沈华灿担心祖父一人承受不住。
韩榆和席乐安两个开心果跟过去,也能活跃气氛,好让祖父不那么悲愤交织。
韩榆又如何听不懂沈华灿的言外之意,轻叹一声:“下了值去找安哥儿。”
便是同意了。
其实韩榆压根没在意沈绍钧的态度,之所以五天没去,一来是公务繁忙,二来也在等韩一的调查结果。
沈绍钧将近花甲之年,曾任国子监祭酒,可以说是弟子满天下,现今却晚景
凄凉,连给自己的儿子报仇都做不到。
永庆帝是帝王,沈绍钧是臣子。
作为臣子,沈绍钧不能质问永庆帝,更不能动用自己的人脉关系,让自己的旧交或者弟子徒孙利用职权为沈寒松报仇雪恨。
沈绍钧心里再明了不过,倘若他真如后者那般行事,定然会引起朝堂震动。
他做不到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置弟子徒孙于不义之地,甚至连累更多无辜的人。
韩榆心中百感交集,借伏案处理公文,掩下复杂的表情。
师公这些年悉心教导,也该他回报一二了。
傍晚时分,韩榆三人前往沈家。
沈绍钧坐在屋子里烤炭,膝头放着一本书。
“师公/沈爷爷,我来看您了。”
沈绍钧愣了下,灰暗的眼中出现不甚明显的光亮:“外面冷,进来吧。”
韩榆心想,师公果然已经知道了。
三人陪沈绍钧说话,最后还是沈绍钧看不得他们小心翼翼的样子,佯装不耐烦地把人撵走了。
去往书房的路上,韩榆日常关心席乐安:“近来户部可清闲了些?”
每逢月初月底,总是六部最最忙碌的时候。
前几日六部还从翰林院借走了一批庶吉士,据说忙得昏天黑地,饭都顾不上吃。
沈华灿告假,韩榆也侥幸逃过一劫,只听了同僚抱怨,更多内情却是不得而知。
仔细算来,席乐安已有好几日不曾同韩榆和沈华灿一道下值,也就五天前来沈家探望沈绍钧,才得以见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