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榆张了张嘴,半晌才找回声音:“我”
不知说什么,韩榆哑口无言。
这一幕落入罗先生眼中,就是看似活泼灵动,实则暗藏锋芒的学生深受打击,变成一只浑身湿漉漉,彷徨无助地嗷呜叫唤的小动物。
罗先生无奈轻叹。
以前他不明白,自己最最看好的学生为何多次为这孩子破例,现在似乎懂了些。
罗先生弯下腰,轻轻拍了下韩榆的左肩,放下宣纸离开。
韩榆偏过头,眼里带着迷茫:“二哥”
韩松轻声道:“先生的意思是你太过锐进,有些事情太早
发生不见得是好事。”
恍惚间,韩榆似乎听见一声叹息。
“韩榆,你要明白这一点。”
也正因如此,韩松才会在两年前韩榆想要报考县试时半强制性地将人按下。
韩榆蠕动嘴唇,纤长浓密的睫毛轻颤,宛若飞快煽动的漂亮蝶翼。
肩胛骨的位置被戳了下,背后传来席乐安的声音:“榆哥儿,先生同你说了什么?”
看罗先生的神态,不像是什么好话。
韩榆没回头,若无其事地说:“方才有一处不解,先生为我解答了。”
席乐安半信半疑,求证的眼神望向韩松,得到后者的肯定回复,这才放心。
可只要细心观察,定能发现这一整天韩榆沉默不少。
放课后回到家,一家人围桌而坐,吃饭时心不在焉,眼眸中时不时闪过深思。
韩松只作不知,在韩榆昨日交上来的答卷上留下批注,送去韩榆屋里就走了。
韩榆从书本中抬头,目送韩松远去,欲言又止了一瞬,终究没有叫住他。
完成先生布置的课业,韩榆并未做其他训练,只一味地练字。
一晚上下来,写满整整二十张。
还是一直关注着韩榆的韩松看不过眼,半强制性地让他上床入睡。
韩松立在床前,颀长的身形笼在昏黄的烛光下,清隽的面容看不太真切。
“或许这件事很困扰你,但想要矫正它,是一个漫长且曲折的过程。”
韩松声线和缓,潺潺流水般淌过韩榆心头。
“先生是希望你能
成为更好的人,我也是。”
韩松说完这些,便熄灭油灯回屋。
翌日晨起,韩榆脸上重现光彩,笑容里没有丝毫的阴霾。
韩松眉梢轻挑,阔步走向正屋。
韩榆走在他身后,两人的影子有一部分重叠,哥俩好地肩挨着肩。
谁都没再提起那天的事,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罗先生并未点明韩榆深藏内里的锋芒,韩榆也不曾彻夜深思。
韩家食铺好几日不曾开门,萧水容就跟大家商量,准备明天继续做生意。
众人自无异议。
这场谈话接近尾声时,齐大妮忽然来了句:“树哥儿今年十八,也该成亲了吧?”
十数道目光齐刷刷落在韩树身上,他脸一下子就红透了,羞赧地低下头。
苗翠云笑着说:“早前就暗地里相看过,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眼下家里没什么事,该尽早安排起来。”
萧水容补上:“还有英姐儿铃姐儿,两个孩子去年及笄,也是时候相看人家了。”
这下不仅韩树,韩兰英和韩兰铃两个姑娘家也都面带羞怯,不约而同把脸埋进胸口,似乎这样就能逃避一切。
韩榆想起几年前曾和韩松谈及姐姐们的婚嫁,忙不迭举手发言:“一定要给大姐二姐找个顶顶好的人家,要相貌端正俊俏,要对大姐二姐好,叫他往东绝不往西,叫他撵狗绝不撵鸡”
韩榆嘚啵嘚啵说了一大堆,恨不得将天底下所有形容好男儿的
词汇都拎出来,一股脑加注到未来姐夫的身上。
这下韩兰英也顾不上害羞了,捂着嘴噗嗤笑起来:“榆哥儿你真是世上哪有这样完美之人?”
人无完人,在座诸位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缺点。
韩榆一抬下巴:“我不管,反正找姐夫就要按照这样式儿的来。”
他可以虚伪阴险,两面三刀,心狠手辣,未来姐夫绝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