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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买主(1 / 2)

慕拉卡星,黑市。

被联邦法规明令禁止,尚处未成品的精神力药物被堂而皇之地摆放在展台中央,沿着玻璃罩泄下来的光把那盛着鲜艳的瓶口衬得晶莹剔透。

来往的走私者、逃犯,遮蔽面容藏在兜帽下隐于人群,游走的不法分子、暴力组织,鹯视狼顾带着任务伺机而动,商贩混乱的吆喝声中时而混杂着几句争吵。

在这个不受管制的灰色星球,只要有足够的财富,你将应有尽有,甚至可以触碰到你这个阶级奋斗一辈子也无法从权贵们的指甲缝里扣出一点的,被垄断掉的珍贵资源。

不管是缓痛的良药,影响精神稳定性的毒素,亦或者是对整个种族来说最稀缺的……雄虫。

“快都过来看看,新到货的雄虫幼崽,瞧瞧这小模样可人不……”掌控固定摊点的老练商贩推着个滚轮小车,身体斜斜往前倚着,朝路边随意招手。

用特殊矿石制造的笼子稳稳当当地立于其上,随他的动作发出阵阵清响,等吸引了足够多的视线,他才信心满满地揭开那块蒙于“展品”上的黑布,将全貌展现。

一只年幼的金发虫崽蜷缩在不大的笼子里双眸紧闭,细而密的金色睫毛遮掩了他的眸色,却没有减轻那张未长开的稚嫩脸颊对在场雌虫的吸引力。

他微微垂着脑袋,没有安全感地紧紧倚着身后的栏杆,无论是呼吸还是胸膛的起伏都很轻很慢,苍白的面容我见犹怜。

“我去,这还真特雌的是雄虫!还是这么小一只?”

“真是有够不得了的东西藏着呢,话说加尼你这狗东西从哪弄过来的,什么渠道也教教我呗!”

“可这也太小了,真能拿出来卖吗,包售后吗,养的活吗,好养吗……”

“呸,就你屁事多,也不想想自己买不买得起!”

被从四面八方灌入耳中的嘈杂吵醒,连雾昏胀的头脑一时还无法反应,就先一步下意识睁开眼睛。

突如其来刺向他的强光,迫使连雾迅速抬起手臂挡住脸,等稍微适应了一会才缓慢地重新聚焦视线。

“呦呵,小雄虫这是害羞了吗。”

“睡醒了睡醒了,这下终于能好好看看喽。”

连雾凝神看去,周围是一张张神色各异的男人的脸,贪婪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打在身上,让他本能地皱起了眉。

莫名其妙的言论还在继续。

“可惜啊,太小了……”一虫满是遗憾。

“去你个饥渴的骚雌,平时雄虫都没见过几只吧?怎么能和幼崽说这个。”

连雾对一切恍若未闻,长期作战对身体的充分把握让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没有理会外界的纷扰,他从冰凉的栏杆前直起身体,定定地看向自己像孩童一样小的柔软手脚,一时不知身处何处。

异种又进化了?这是中毒产生的幻觉?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又快速调整呼吸,却发现他正身处于一个半人高的笼子里,像珍奇的动物一样被旁观评赏。

不对劲。

战斗后的伤痛和过度使用精神系异能带来的疲软没有如约地反应在身上,幻觉绝不可能逼真至此,屏蔽一切感官。

在未知的可能下愈发鼓噪的心跳声让连雾再次深吸一口气,只觉腹部的伤口依然没有丝毫感觉。

“咕咕……”倒是干瘪的肚子在持续抗议。

突然眼睛有点干涩,连雾抬手向上摸去,发觉眼睑处似乎有点湿润,面颊亦如此。

特别是在水分过度蒸发后,他沉下眸来。

身为重磅商品的虫崽在发呆,名为加尼的坐摊商人也混不在意,这个小雄虫经他手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是只性格怯弱的,虫一多就害怕很正常。

不过他并不准备安抚,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拉尼看向雄虫红红的眼眶。

黑市由慕拉卡星从不露面的掌权者实际接管,商人们在按份缴纳巨额税款的同时,那位势力滔天的大人物也将维护他们的经营秩序,除非想悄无声息地成为“失踪人口”,没有虫敢堂而皇之地强取豪夺。

至少明面如此。

他熟悉规则,目光毒辣又会规避风险,当然有胆做得起这卖雄虫的勾当。

比如现在看的虫越多,这只拐卖雄虫的黑心店家反而越起劲,更何况其本身就对这个小货物的容貌有高度自信。

加尼清清嗓子,很快摇头晃脑地大力吹捧起来:“从小调教好了,养大保准弄得你们醉仙欲死。”

“放心,是乖虫崽,从我手里走过的虫哪有不知好歹的犟种?况且谁养的和谁亲,到时候一边叫雌父一边伺候你,岂不美哉,要知道雄虫一旦放荡起来,可比联邦那些假清高的阁下们用起来刺激多了。”

虫?

这个字眼一而三再而三地复述在耳畔,还在思索对策中的连雾转动脖子,缓缓地,抬起头来。

这边他话音一落就有等不及的虫开始陆陆续续闹起哄来。

“有点道理,快别卖关子了,报个数呗。”

“是个雌虫就爽快点!”

加尼顺势伸出五个指头。

周围瞬间传来一阵吸气声。

“真敢要价啊?”

“黑心!这简直能买一大袋子能源石了。”

倒也不是真买不起,只是他们中的大多数涉险来慕拉卡一趟,各有其目的。

资金有限,预算不足,当属有心无力。

黑星的雄虫奴隶往往是短命的,就算平安渡过幼年期熬到生理成熟,在即将到来的高强度交配下大量消耗身体,久而久之入不敷出了,一场小病就能加速免疫系统的崩溃,轻而易举地要了他们的命,根本不是有闲心就能养得活的。

雄虫娇贵的身体注定要汲取充足的养分才能茁壮成长,要知道愿为尊贵的阁下们提供优厚条件的,只会出现在不愁吃穿的联邦。

而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显然没有道德观念和对雄虫的基本敬意,只讨个一时新鲜又哪可能大费周章。

他们中的很多甚至没受过教育。

与此同时,美丽的外表也需要花费金钱和精力来养护,更别说是易碎的雄虫。

而在外漂泊,生死都无法定性的边缘人士们显然不会考虑那么多。

及时行乐罢。

看热闹的人群散了些,但仍有数量不少的围观者。

散发着淡蓝色光晕的笼子把虫崽的金发照得熠熠生辉,亦衬得那张小脸愈发苍白。

就如花鸟市场,过客可以随意观看,但晒在阳光下的小动物却是实打实地在令人目眩的热意中忍饥挨饿。

它们成本廉价,替换率高,所以不被珍惜。

高价让雌虫们望而却步,却又不想就这么轻易离去。

乖巧可爱的幼崽。

这可是……雄虫啊。

见喧闹过后再无虫出声,做买卖多年,加尼显然也知这个理,但他可不愿让虫给他白白看了去。

加尼有些烦躁地看向笼子里正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的娇小雄虫。

也不是没有好条件,只是雄虫这东西嘛,看起来越可怜越能激起雌虫们的怜惜,卖更高价。

可这雄崽子身子骨本来就不好,短短几天也不知哭晕过去几次,养不好还真容易一不小心死掉,与其让他独自承担钱货两空的风险,不如早日脱手。

如此想着这位黑心商人皱了皱眉,有些急切地伸手挑起金发虫崽的脸蛋,还没再琢磨出点忽悠的话术就感觉指尖一痛。

“操!”他猛地抽回被咬出显痕的手,不可置信地看向面无表情的雄虫,斥责的话还未脱口而出,目光触到那对暗沉的眸子时心中却莫名一寒。

无视商人的反应,连雾从笼子里缓缓站起身,他捏紧拳头喘息着,只觉得身体中的血正迅速地往头脑上涌去,晕眩得让他几乎快要站不稳。

不在乎什么雌雄,他只能听到一个字。

“虫”。

他们……它们竟是异种。

连雾静静地站在这块狭小的空间里,转动脑袋一一看过围观者的脸,企图从他们身上发现什么虫类特征,可随着时间流逝,依旧没有任何端倪产生。

但他不敢放松。

残忍的,暴虐的异种,总会无情地,戏谑地摧毁一切。

身体自动调整到战斗状态,连雾绷紧身体,移开视线,退后一步。

不管为什么会陷入这种情况,最重要的是先从这里离开。

他努力调动精神异能想把面前的烂杆割裂,可在仅有的枯竭中非但榨不出一点一滴,反而加剧了脑袋的阵痛,孱弱的身体也开始摇摇欲坠。

连雾后跌几步,没一会又力竭般地摔坐回笼子里,半天再站不起来。

伴随着“当啷”一声脆响,拉尼才回过神来,他怒气冲冲地朝笼子里被汗水浸湿面颊的小雄虫吼道:“你竟敢咬我?”

天知道他给这个雄崽子控制力度饿了那么久,就是要走楚楚可怜的乖顺路线,现在被他不识好歹地一闹,估计难卖出个好价。

不过是被一只劣等贱雌生出来的……想到这拉尼又不解气地一脚踹向笼子,也不知是因手指上的显目齿痕还是被一只幼龄虫崽唬住片刻的恼羞成怒,他胸膛起伏,半天愠色未消。

作为雄虫奴隶类的货品销售,当初没有给小雄虫用铁链和项圈,就是因为他没那么硬气,途中一直在哭,吵着要找雌父和雌兄。

被他瞪一眼后连哽咽都抑在嗓子眼里,把小脸憋得通红也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然后乖乖地蜷在角落里不动了,倒是让虫省心。

更何况这个小货物实在太瘦太小了,戴上也没有实际效果,拉尼又恶狠狠地瞪了金发虫崽一眼,准备把他吓回“原型”。

毕竟是手上有过虫命的,他三白眼一吊不光是几岁的虫崽会感到害怕,就连有的雌虫也觉得他那眼神实在是凶恶得很。

但不得不说黑心商贩这招还是比较高明的,怕拉尼脾气一上头对雄虫动粗,很快就有虫开始心疼了,直接无视了“商品与描述不符”的砍价好机会,连忙给小虫崽说情。

“小小年纪挺烈啊,有够泼辣,而且学着大虫一本正经的样子也怪可爱的。”

“对啊,刚刚还瞪我来着,说明不像外表那样蔫巴,还挺有活力的。”

“就是,眸子里简直要喷火了,享受养成一个乖宝宝的过程其实也不错。”

效果达到,拉尼见好就收,他收回还想继续震慑小雄虫的视线,又说起些准备好的推销腹稿。

被一串串话术说得心痒,但仍然没挪动脚步的潜在买主们大多心知肚明,能沦落到这个处境的雄虫,他们往往出身不高,就算从小培养,以后的等级可能也会不尽人意。

价高舍不得,又不愿意走,还有不死心者想还价,拉尼翻了个白眼,态度依旧坚决。

这个雄虫可是他好不容易骗过来弄到手里的,就连关他的笼子都下了血本用上好材料打造,就像装宝石的通常也是华美盒子,为了衬他。

冷静下来后拉尼现在也并不着急,他看了眼脸色愈发苍白的虫崽,反正小模样摆在那呢,长这么精致的,总有冤大头会下血本,他看过一众面露难色的饥渴雌虫们。

猜都能猜到,什么看不下去小雄虫忍饥挨饿,想要拯救他,英雄主义一出,脑子一热买了。

只要能自己说服自己,什么都不是问题。奴隶作为归属物有什么人权?归根到底不就是见色起意,像他说的那样要打养成“童养夫”的主意,拉尼又看了一眼即将为他赚大钱的小雄虫。

估计买来就直接圈养了,做什么用处那就不为人知了。总不能是……母性泛滥了吧?他在心里冷嗤一声。

不知是身体虚弱还是因为试图唤醒精神系异能造成的心慌恶心,连雾半阖着眼睛喘息好半晌才重新恢复过来。

没有管外界的纷扰,他摩挲着身后的栏杆,尽量冷静地去思考离开的对策。

笼子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硬度高反射出的光泽又闪得晃眼。

难道只能等到所谓的“买主”出现,才能找寻时机……他收拢五指,攥紧冰冷的栏杆。

不想坐以待毙,连雾松开手擦掉额头上的汗,再次尝试激发异能,看它有没有跟着自己一起过来,可刚要动作,眼前的场景就再次变换,刺眼的光也减弱了些许。

一道高大的身影遮挡住了所有窥伺的视线。

现在的身体矮矮的,连雾坐在笼子里看不到全貌,但随着男人靠近,他的视野中首先出现的是一双靴子。

再往上是笔挺的军制服,他微微扬起脑袋,只听一个冷冽的声音在耳边淡淡道。

“就他了。”

连雾略有惊讶地再次把脑袋抬高,还未来得及反应,接着瞳孔就是猛地一缩。

没有去看男人的脸,因为其背后挥舞的长段黑色尾节已经吸引了他的全部视线。

蝎兽……

细长的蝎尾向内盘踞收拢又忽地舒展延伸,如一个充满野性的活物般耀武扬威地摆动。

闪着寒光的螫针高高弯起,夹杂着锋利的冷意在半空中流转,一改连雾印象里蝎兽惯于蛰伏着伺机而动的本性,反而放肆又嚣张,毫不掩饰其足以夺命的攻击性。

周围的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随着距离的拉近不断灌入鼻腔,连雾紧紧地盯着那根独属于蝎兽的致命武器,瞳孔在长时间的凝视下逐渐开始失焦。

耳边的嘈杂在这一刻似乎全都散去,隐于不可知的领域。

雨林里的黏湿热闷,被尖刺凿穿小腹的幻痛,人头攒动间喷洒满地的颜料,诸多一切皆跟着视野中蝎尾的晃动,在连雾的视野里开始发散,扭曲,变得不可名状。

话一出便再无多言,竖起蝎尾的金发男人侧过身朝关着虫崽的位置上前一步,蔚蓝色的制式军服上没有任何昭示身份的肩章和领章,就连领带也没有安放在胸前,穿得没有丝毫规整可言,带着一股原始的野蛮。

男人直直向他伸出手来,连雾顺着他的动作机械地转动眼珠,绷紧的身体像蓄势待发的箭。

就在快要触碰到笼间的缝隙时,面前异化的关节突然狰狞暴起,顶端尖利的手骨像蝎子的螯肢一样猛地伸长将栏杆扯裂,

“咔吱。”

坚固的牢笼应声而开。

“当啷。”

不堪重负的门轰然倒塌。

带着淡蓝光泽的碎沫在空气中翻转着向连雾飞来,遮掩住头顶刺目太阳的是面前金发蝎兽非人般的无机质瞳孔。

蝎子,冷静的蝎子,残酷的猎食者。

一股寒意从脚底往上窜,被猎物紧盯上的被动感让连雾再也无法保持应有的镇定,他死死地盯着金发蝎兽的脸,可却无法再集中精神,这具年幼的身体未知的战栗下克服不了来自基因深处的恐惧。

情绪大起大落下,他整张苍白的脸不正常地泛起红晕,紧贴皮肤的潮意沿着脊椎骨爬上,晕眩的感觉很快再次控制住羸弱的身体,连雾阖上眼睛,身体软软地向前倒下。

一切发生的太快,似是被这种粗暴的方式震惊,好一会,围观的群众中才陆陆续续有虫回过神来。

“什、什么情况?”

“碎掉了,就这样碎掉了,这也太……”

无视一旁的不知所谓的叫嚷,罗亚德·斯曼反应极快地半蹲下身子,旁若无人地从已经报废的笼子接住失去意识昏迷过去的虫崽,调整了个姿势让他稳当地靠在怀里后才直起腰重新站起。

“滴——”

交易完成。

早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身旁另一个与他穿着同款制服的雌虫就毫不拖泥带水地上前付款。

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顿,虫崽一到手,两虫很快一前一后地离开,没有理会在短暂沉默后身后瞬间炸开的声音。

“……是雇佣军?真够野蛮,把那么漂亮的虫崽都吓晕了,这会起反效果了吧,印象分一眼就扣光,活该。”

“嘁,还不是想就在小雄虫面前装个逼吗?现在什么时代了,哪还有雌虫把种族特征明晃晃地放出来炫耀的,他雌的给老子装你雌父的装!”

“对对……”

“就是!”

应和的声音此起彼伏,又一次盖过了一圈子摊铺的叫卖声。

但话虽这么说,他们中清醒的虫又都明白,无所属的雇佣兵,不受任何势力唆使,没有束缚,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

那帮仅为钱和利是首的,该是何等存在。

暴徒。

不满的情绪仅在小范围内宣泄了一会,雌虫们对着还在不停掉落的碎屑和扭曲的笼顶咽了口口水。

最后再看了一眼雄虫逐渐消失在视野里的漂亮金发,他们嘴上咒骂几句,就很快四散而去。

逐渐远离黑市的喧闹,两虫沉默地前进。

罗亚德静默地抱着连雾走在前面,紧随他其后的褐发雌虫频频往他怀里看去,淡紫色的眼睛停留在虫崽无力搭在他肩头的脑袋,片刻后才移开视线。

心中若有所思,克洛里放慢脚步:“我来抱?”

“不用。”雄虫温热的身躯轻得像纸,连呼吸都是微弱的,只是倚在身上几乎没感觉,罗亚德动作依旧未停。

“你说了算。”克洛里没有坚持,很快再次跟上前面金发雌虫的速度。

等他们又走出一段距离后,罗亚德才停顿脚步低下头来。

原先准备好的斗篷有些宽大,直接盖住了怀里虫崽的大半张脸,足以拖地的长度恰好向下垂落,包裹住他的整个小腿,把每一寸原本裸露在外的皮肤全部掩藏起来。

罗亚德这时垂眸为连雾整理衣服的时候,才终于能抽出空去检查他的状态。

年幼的雄虫紧闭着眼睛,柔软的金发贴在额头上,笼罩在阴影下的半张侧脸苍白如纸,整个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在冒冷汗,情况似乎不是太好。

罗亚德摸了摸连雾的额头又抬手解开他的衣领,匆匆几眼看过去只能初步判断体表没有受损。

他无言地皱了皱眉,现在他们军舰被毁,身上所带的资源有限,缺乏可以做身体检查的现有仪器,虫崽是否有内伤也暂时无力检测。

但总体应该并无大碍,罗亚德让连雾重新倚在肩头,凭经验推测道,从这只雄虫之前看他的眼神他大抵也能猜出来些许缘由。

想到这他瞬时回忆起年幼的虫崽临昏迷前一双震颤的眸和里面难以言说的情绪,只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罗亚德抿紧唇,像之前尝试过无数遍的一样再次努力放松身体。

刚刚身后还高高竖起的蝎尾很快像濒死的鱼一般滑到地面,无力地拍动几下后便没了动静,无用的麻绳般被他远远拖拽在地。

“怎么样?”听着身边的动静,克洛里困倦地揉揉眼睛,在罗亚德调整状态的空隙顺手接过过路商贩递过来的一袋乳果,付完款后又漫不经心地向不远处的摊面逐个望去。

“还是不行。”罗亚德摇摇头,继续前进。他率先走在前面,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依旧稳健有力,可没过多久又生生地顿在原地。

似是被惊扰,怀里的雄虫忽然畏寒一般地往他怀里缩,毛茸茸的金发贴着脖颈处磨蹭,一股电流瞬间直冲脑海,罗亚德的呼吸急促了一下,像被按了暂停键,再不能移动分毫。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很快在克洛里疑惑的眼神下再次加快脚步,等彻底远离人群才低声问道。

“后面有虫跟着吗?”

一直注意着周边环境的克洛里回答:“没有。”

“你来。”罗亚德把肩头趴着的虫崽向身后递去。

以为对方是没力气了,明了实际状况的克洛里手一张表示理解,没有疑虑地完成了“交接仪式”,让小雄虫舒舒服服地躺在了结实的臂弯里。

趁他接过虫进行安置的时候,罗亚德不适地拉紧衣领,把脖颈处那片发烫的黑色掩进制服里。

余光注意到长官满头是汗,褐发的副官再次问道:“还是不行?”

“对。”不用看都知道,连在尾椎骨的蝎尾依旧在身后摆动。

把破损的虫翅收去已是勉强,至于依旧不听使唤在身后自由挥舞的蝎尾……罗亚德伤重得收不回去,无论如何行事,稍一集中精力只觉胸口钝疼,精神海也是一阵刺痛,根本无济于事。

“呼……”揉揉眉心,罗亚德呼出一口气,又转眸看了眼虫崽的状态,眸色微沉。

在黑市本身就是处于一种高压的环境,不适合受到二次伤害,特别是高等级雌虫的虫类特征。

其对在虫族的演化中逐渐产生【基因位次流通阻断】的低等级和未成年的雄虫来说都是一种无法克服的生理恐惧。

或许两者都占了,被作为奴隶贩卖的雄虫,罗亚德在心里道。

又过了一个多星时,他们停下来稍作修整。

“这军服质量倒不错,有点东西在身上。”找了块阴凉,克洛里席地而坐,右手揽着连雾的腰让他舒服地斜靠在胸膛上,另一只手随意地扒拉起衣角,“不过虫倒是差点变成烟花了。”

里面的皮肉不管如何,外面的制服起码好好地挂在身上,没被炮火击成灰。

“如果他们能把经费用在适宜的地方就更好了。”专员制造的军舰一炸就没,统一发放的制服却完好无损,罗亚德冷着脸不置可否。

“也对,长官说的是。”克洛里懒懒地往身后一靠,自被临时调遣来这个星球后就一刻未停地到处奔波,刚讨到闲他就不想再动。

罗亚德见此同样也并未多言,等一卸下力来,他才隐约发觉腹部的疼痛缓解了一些。

被炮火击中后身上都是一片焦黑,不仅如此,敌人的翅膀划伤皮肤带来的毒素以不可闻的速度转眼融入血液,抑制了他身为s级的恢复能力,好几个星时过去,伤口处才缓慢地长出新肉。

除了被负责勤务的第四军团生产出的,用作特殊任务时装扮雇佣军的制服还健在,为他勉强维持了一点体面外,罗亚德身上全是未愈的伤,整个虫狼狈不堪,为了防止被有心虫看出来,只能强打精神硬撑一路。

他们归属于联邦第五军,在日常行动前留守在主星待命,平日并不直接参与行军作战,而是执行上派的各种秘密行动,在职能权限内谁用谁申请调遣,在各个军团里灵活调度,少有正面作战的机会。

罗亚德面无表情地整理起制服,把皱褶一一抚平,八个星时过去了他依旧全身都在痛,骨头不知断了几根,自出生起也没有这么狼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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