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川介指示,暂时不要增援,等他的命令行事。
雨势稍小,警方还是派出直升机,肉经理带着一群工作人员站在小广场上看热闹,沙子和灰尘飞起几米高。在上空盘旋两周之后,降落无果,直升机返航。
至此,没人“打扰”的 f 岛沿着洋流,在辅助前进动力下,慢悠悠地,还带着一点闲适的惬意,继续往深海里开。既然前方已经没有路,走到哪里都不算错。
别说,还真是心宽天地远!
裕川介用左手食指拼命刷手机,带着强迫症患者特有的,没来由的烦躁。
先把聊天软件里标记“未读”的红点统统点开,再从顶刷到尾, 从尾刷到顶。这样反复几遍,发现实在没任何看头之后,才负气般把没有保护套的手机丢到一边。
叶警官在电脑上忙活,偶尔抬头瞧自家姐夫,不知用什么词语形容他才贴切。
神探,就是有点神经质的侦探吧!
“来人啊!有人死了!!!”
突然,厉声呼叫划破小岛上空,清晰地传到人们的耳膜。裕川介仿佛就在苦等这声“号令”,从沙发上跳起来,和整个早上的状态判若两人。
“现在是上午 9 :38 !”
督察边跑边看手表,大声报时,女助手紧随其后,脚步也毫不拖沓。
循声出门,远远地看到肉经理带着几位保安模样的工作人员,朝黄色区域的集装箱奔去。
又是集装箱,这次是有透明地板的第一层。
一个男人歪着身子,仰卧在沙发上,右手手臂垂在地板上,指端有一大摊血。透明地板下种满叶片硕大的龟背竹和修剪掉树冠的海桐,死者的血液被生机勃勃的植物映衬,看起来殷红新鲜,好像还有一丝生命力。
可惜,这是错觉。
不需要法医验证,从睁大的眼睛、放大的瞳孔就可以判断,他已经死去,并且“死透”。胸部和颈部都有明显伤口,血流不止。地板上到处都是血渍,可惜的是,又和诸多杂乱的足迹混在一起。
现场同样没有打斗迹象。这男人衣着整齐,一套蓝白条纹的休闲便服,脚上是房间提供的红色拖鞋,硕大的金线刺绣的“新年嘉年华” 字样,成为全身的焦点。胸口挂着牌子,明晃晃的一个大字:汝。
呼叫的女人,众人一眼认出,是夕小姐!她正蹲在汝先生房门口的地板上,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头……
例行询问马上开始,首先是夕小姐,裕川介亲自出马,叶警官做记录。
现年 45 岁,身材却始终保持 25 岁状态的介督察,给发现尸体之后一直惊魂不定的女客人递上一枚浅黄色的马卡龙,自己掏出一枚浅蓝色的丢进嘴里。
小姨子暗自做个擦汗的姿势——
别怪他,我们也不清楚他从哪里变出来的吃食。刚才一路从房间狂奔过来,也没见他拐弯去餐厅或酒吧。这种病叫作神经性贪食症, 得这种病的人啊,就像一块专吸食物的磁铁。
“我之前并不认识汝先生,今天早上追问肉经理什么时候回陆地, 才第一次注意到他。”
夕小姐用手揉捏着来路不明的马卡龙,正常人这时候不应该有胃口。
“ 注 意 ?” “是的。”这女人竟有一丝羞涩,“虽然那是凶案现场,还躺着尸体,但我们的眼神不经意之间触碰,瞬间发觉,挺有火花的……”
神探表示理解,“人类的情感极其复杂,不完全受主观意愿控制,请继续讲。”
“那一刻,我退出来,发现他也在看我。我便没走远,一直站在集装箱建筑下面,等了快 10 分钟,才看到他和双胞胎里还活着的一起出来。那女人在哭,汝先生停下来抱住她……”
夕小姐叹气,眼角出现几条皱纹,“不瞒您说,空欢喜一场,我很失落,便回到自己的房间。”
女助手对着记录本偷偷一笑,右手还在刷刷地记录。裕川介听得津津有味,却迟迟没有再发问,夕小姐忍不住主动问道:
“您为什么不问,我怎么会出现在他的房间?”
“说来听听。”
女客人瞧着这位怪怪的警察,心里胡乱嘀咕,嘴里还得继续说下去:
“回到房间,我心里很烦,发现大雾更浓,现在确实走不了。早餐过后,准备洗洗昨晚换下来的内衣,忽然听到有细微的声音,像是敲门声。岛上现在死了人,肉经理提醒要注意保护自己,这样的敲门声确实把我吓一跳,赶快大声问,谁?!”
“是谁呢?”
“没人回答。”女客人抚摸挂着胸牌的胸口,好像在自我安慰,“我告诉自己,别怕!便来到门口,把耳朵贴在房门上,想仔细听听外面的声音,结果——”
“结果什么?”
“还是很安静,再没一丝声音。”
夕小姐的眉头随着讲述稍微舒缓了一秒,又拧在一起,“但是马上,一声明显是使劲用拳头砸门的声音,差点把我的耳膜震裂!”
叶警官被女客人“过山车”般的讲话方式弄得哭笑不得,这才发觉她的真实年龄应该有四十岁,只是打扮显年轻。
“然后呢?”
“我蹲在地上,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才呼叫总台,请求派工作人员过来,帮我看看门外的情况。薇小姐很快敲门,还带来一样东西。”
“是什么?”
“一张纸,说是有人贴在我的门上。”夕小姐停顿片刻,冷汗立刻冒出来,嘴唇有些发抖,“看完这张纸上的内容,我简直魂飞魄散!实在太可怕啦,我快被当场吓死!”
“纸在哪儿?”
“我撕了,确实太害怕……”
“纸上写了什么?”
夕小姐四周看看,好像危险还在身旁,直到确认自己安全,才一字一顿地说道:“下,一,个,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