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清晨,阳光明媚,梁戈扶爷爷坐起来,给他擦拭身体,爷爷缓慢地开口说:“小梁,是我拖累你了。”
“算什么拖累,挣钱给谁花不是花。”梁戈头也没抬,“我们就别说这种话了,矫情。”
爷爷眼尾带笑,说:“我还没见过我孙媳妇呢,可惜以后见不到了。”
梁戈说:“我还没见过我奶奶呢,怎么办?您起来给我娶一个?”
“你啊……”爷爷看着梁戈,握住他的手,说:“我想让你过的好。”
梁戈等他下文,爷爷说:“你背着我干的那些事,我都知道。”
“……等会,”梁戈打断他:“我干什么了?”
“你以前当混小子,以为骗得过我吗?”梁老头说话很费劲,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那辆三轮车不是被偷了,是被你拿去卖了还债,是吧?”
梁戈很不想承认他干过这事,但的确是事实,他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他当时也是走投无路了,被追债的人打还是被梁老头打,他选择被梁老头打,无论后来挣了多少辆三轮车,他都忘不了梁老头佝偻的背影。
“我老了,说不出大道理。”梁老头握了握他的手,说:“我以前跟你说不要做坏事,不要做傻事,也不要辜负对你好的人,你做得到吗?”
“我做得到。”梁戈说。
梁老头摇摇头,“你不要走你父亲的老路,我想让你好好活着,你明白吗?”
他的父亲因贩毒入狱被执行死刑,他的母亲染上毒瘾最终自杀,幼小的梁戈被爷爷抚养长大,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要好好读书,做一个知识分子,然而事与愿违,梁戈没读成书,前几年老让爷爷担惊受怕,生怕哪天一睁眼自己的孙子就被抓进去了。
“我明白。”梁戈低声说。
“听爷爷的话……”梁老头喘了一口气,他每天靠着输营养液维持体征,气息微弱,“我已经给你打算好了……跟付家的少爷结婚,我走了,有个人跟你相互照应,日后帮助你……”
“就算不结婚,我也不缺人。”
“那不一样……”梁老头说,“你别怪爷爷没有跟你商量,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他何必跟一个走到生命尽头的人掰扯谁对谁错,梁戈没有回答,梁老头继续说:“他会跟你一起料理我的后事,从今以后,你要跟他一条心……”
梁戈面上不显,心里却已经在反驳,觉得梁老头跟托孤似的,他都快三十岁了,难不成还像小婴儿一样离不开人吗,就算他没有对象,也有的是人要上赶着陪他,何至于因为这跟个陌生人结婚。
梁老头指挥他去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梁戈拆开,是一个协议书。
梁戈翻了两页,略过其中关于房子和车的归属权内容,协议书的最后一句话是:甲乙双方自愿结为伴侣,离婚需由双方同意,单方意志无效。视线下移,他在尾页看到了一个已经率先签好的名字,付润晔。
梁戈拿起笔,顿了片刻,在爷爷期盼的目光中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
被推着走的感觉很不好受,梁戈因此对付润晔没有好脸色,将爷爷的骨灰送到墓园这一路上二人都没有什么话,安葬好梁爷爷的骨灰后从墓园出来,付润晔被他落在身后,听见他说:“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梁戈停下脚步:“怎么?”
付润晔淡淡道:“没怎么,只是觉得作为伴侣应该及时沟通,所以你如果对我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提出来。”
“没意见。”梁戈说,“你很好,很优秀,没有任何问题。”
“那就最好。”付润晔从兜里递给他一把钥匙,“这是我爸妈给我们的房子,地址我等会发给你。”
梁戈没接,“我有房子,不需要。”
“这是我们的共同财产,”付润晔说,“你最好还是收下,否则某天无处可去的时候,还能当个避风港。”
梁戈一把抓过钥匙,盯了他一会,道:“你为什么要跟我协议结婚?你认识我?”
付润晔单手插兜,道:“我也想问,为什么我爸妈非要我跟你结婚,你知不知道我跟我那小女朋友分手花了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