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锦行突然发觉脸上一凉,他以为是苏隐的血。
奇怪,血应该是温热吧?
暴君有些疑惑,然后伸手一摸,竟是自己的泪,冰凉又透明。
他不明白这泪为何而流。苏隐死了,他并不感到悲伤,但的确不如他想象中的那般快意……或许他是在为过去的自己而悲。
毕竟暴君向来只会心疼自己。
不过说起来,对方临死前的称赞……是真的,还是只是在刻意奉承?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殿下?殿下?”虞锦行猛地回神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担忧之情快要溢出来的浅灰眼眸。
老三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小四正在一个劲儿的冲他使眼色:别睡了!
苏隐察觉到自己失态,连忙后退了两步正色道:“二殿下若身子不适不必强撑,今日先休息吧。”
老三:?我稍微打个瞌睡就罚抄十遍是怎么回事呢?
虞锦行正打算去理理思绪,干脆起身告辞,起身时故意顿了顿,轻咳两声。就见苏隐眼中盈盈闪动,似乎想要开口关怀些什么……
果然。虞锦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反应,却并不觉得高兴,心反而一点点沉了下来。
【江歌苓这次未因我而死,甚至她还有意扶持我。既如此,原本支持四皇子的苏隐对我有几分好脸色,也不奇怪……】
虞锦行这样告诉自己。
他的确猜不到苏隐的想法,但过往的经历告诉他最好明白一切善意都是有代价的,而恶意往往无缘无故。
他停下胡思乱想。
“罢了……朕大不了这次利用完,不杀他便是了。”
反正非要说的话,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啧,没有了噬心蛊,杀人的欲望一下子低了好多。虞锦行心想着,将自己的“优柔寡断”推给了噬心蛊。
“二殿下,多日不见风姿依旧啊。”郑宓娇笑着抛个媚眼过去。
虞锦行神色如常。他并不喜欢郑宓这般轻佻的模样儿当然在床上可以,只是如今算是他求郑宓办事,自然要先顺着郑宓。
“宓公过奖,上次送的烟丝不知宓公用着如何?”
“劳二殿下挂怀,自然是轻渺飘然,好像真上那雪山上去了般妙不可言。”
“如此便好。既如此,我与宓公也算朋友,何须如此生分。”
郑宓从善如流:“二郎君。”
虞锦行还是愿意与郑宓打交道的。起码他收下了报酬就一定会办事。
“呀,苏公在清流中名声也不错,虽是世家出身,人却在太学教书。陛下这几年重用燕太傅,寒门清流地位水涨船高,苏公又教几位殿下读书,难免惹人眼红。”
郑宓点燃了烟丝,雪白的烟雾袅袅,倒给郑宓那张妩媚的脸倒添了几分冷冽。
“江家是四殿下的母家,八柱国中,西氏与楚氏也同江家结盟;燕太傅嘛,早年齐家对他有恩他自然是更支持三殿下;沈家与赫连老将军是过命之交自不必说,当然是愿意扶持郎君。八大柱国中,唯有苏、白、陈三氏仍算中立。
陈氏这些年落没了先不论,白氏嫡系中仅有一子一女,嫡子修行多年未归,究竟站在谁那边,估计就看那位嫡女及笄后,嫁与哪位殿下了。”
郑宓以上一番论述都是废话——对于重生而来的虞锦行来说。但对真正十六岁、尚且入世不深的虞锦行而言,的确还算厚道了。简单几句,就剖清了如今的局势,对于世家的情况也都了解的十分详细,不得不叫人感叹,牡丹坊的消息真是十分灵通。
“宓公的意思是?”
“苏氏这些年手中实权不小,已取代赫连氏,成为八大柱国之首,贸然站队,必然会让其他世家也产生异动,到时候,陛下想必也会猜忌打压那位皇子。所以,苏公这既出身世家、又与清流关系密切的人物,身份最为敏感,绝不能轻易表现出对哪一个皇子的喜恶。”
“若表现出来了……那肯定是有深意的。”
郑宓看着虞锦行那山雨欲来的阴沉面色,眸中精光一闪,面上仍是轻叹了一声。
“郎君,宓儿言尽于此。宓儿前日没问郎君要那龙阳香何用,只是如今……倒有些好奇了。”
虞锦行深邃的眼眸晦暗不明,似有暗流涌动。他没说话,阴沉的眼神盯着兽炉中的缕缕轻烟失神。
【暴君先生,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朕突然发现,朕好像报复错人了。】
【???】
他这么一说,系统也想起了两天前那眼前都是马赛克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