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牡丹坊啊,朕前世倒是未曾来过。”
虞锦行衣着宝青色圆领袍,青丝半披散着,只着一根鸦青色的带子,隐藏在一片衣繁生香,莺歌燕舞之中并不显得突兀。只是过分出色的相貌,引得不少注日,但他周身矜贵的气质倒是叫人不敢小觑,因此没人过来搭讪,连歌女小倌们都不敢靠近。
“殿下。”无心拱一拱手。“牡丹坊主在四楼厢房等您。”
虞锦行略略颔首锦,向楼上走去。
一楼是酒楼,白天是齐聚南北奇珍的饕餮盛宴,中央有一舞台,吴侬软语、皮影木偶西域歌舞,说书戏剧……应有尽有。而夜晚则是温柔乡,销金窟,多少文人雅士醉生梦死的地方。
走过三楼包间,声音就遂渐不对劲起来了,分辨一番似乎还有朝中熟人。虞锦行讽刺地勾起嘴角。
结果进了厢房却是一惊。
厢房里没有什么坊主的影子,除了地上——一个被绑着双手,披头散发、口中还塞着布团的美人。
美人一见到他微微一愣,随即怒目相视,白净俏脸上一双勾魂摄魄的含露目似泣非泣,楚楚可怜,衣服也随动作微敞,一幅春光无限之美景。
虞锦行却是哭笑不得。
这他妈不就是坊主吗?
他阔步上前伸出手,美人似是惊恐地退了退,结果他只是给美人拢了拢衣襟,又解开了他手腕上的绳子,拿下布团,将人扶到了卧榻上,行为恭敬有礼还全程移开目光,端得一副翩翩君子做派,倒叫美人一肚子火无处可发。
“本殿今日前来是想与宓公煮茶论琴,没想到宓公还未梳洗,那本殿便先在外间候着。”说完,便带着无心退出门外。
美人直接气笑了。好嘛,先出手把人绑了,又在这里装好人。
无心意识到自己办错了事:“殿下……属下知错,请殿下责罚。”
虞锦行心有不满,却只是付之一笑:“罢了,是本殿没交待明白。不过此处守备如何?”
“非常完备,仅次于王府。”无心刺杀过南疆王,身法自是极精妙,虽仅论功夫对敌逊人一筹,但想悄无声息刺杀和潜行,还是少有人能发现的。
虞锦行倒不意外,他上楼时与几个守卫擦肩而过时,便察觉到十分不一般。
无心担忧道:“殿下,此处怕是已有人捷足先登,属下又办事不利……怕是不能为殿下所用。”
“无妨。”虞锦行当然早就知道牡丹坊背后的势力是谁。本殿今日来,便只是见见这般绰约的人物。宓公虽是白身,切不要轻慢了他。”
这时门突然推开,“宓公”已束发更衣,倒是不知道听没听见二人说的话。他冲虞锦行福了福身道:“二殿下厢房内请。”
紧接着语气又淡了些许:“这位公子,小人不会对二殿下怎么样的,不如公子去隔壁厢房品茗如何?”
虞锦行冲无心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便顺宓公意进了厢房。
宓公坐在主座上,只丝毫没有诚意地说了句“请上座”,便自顾自的品茶了。
虞锦行也不急,端起桌上的君山毛峰品了起来。啧,是南疆贡茶,虽然与他父皇的贡品不能比,却也不是宓公这一不入仕且无功名的“商人”能喝到的。
这就是在明摆着告诉他:他有主了
“碧云引风吹不断,白花浮光凝碗面,好茶。”
宓公这才抬起凤眼看他,半晌,开口道:“二殿下,小人哪担得起您一声宓公,唤我郑宓fu就好。”
虞锦行闻言一笑:“既如此,宓公也不必一口一个二殿下,在下今日只是一位想与宓公探讨琴艺的普通人罢了。”
郑宓轻笑一声,故意拖着嗓音甜腻道:“那宓儿应当唤您什么?……郎君?”他貌美非常,勾得人想入非非。
气氛一下子暖昧了起来。而虞锦行却敛了目光,转而取出琴匣中的古琴:“宓公可愿听在下抚琴一曲?”
“哈,那宓儿,恭敬不如从命。”
郑你心知弹琴不过是个幌子,正准备待会违心夸赞一番,可琴声一起,他却又怔住了。
真可谓是“正声感元化,天地清沉沉。”凄异伤婉,哀转久绝。
二人相顾无言。
虞锦行善琴,不过鲜有人知,除了被他弹过一曲《凤求凰》告白的李素因外,便只有教他的人——沈清婉知道了。
想起那个洒脱清丽的女人,虞锦行闭眸不语。一滴清泪顺着面颊滑下,滴落到琴上,碎成无数片伤心的星星点点。
良久后,他才苍白地笑了笑:“让宓公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