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一开口,虞锦行顿时浑身一颤,尘封多年的记忆涌出:
“殿下,属下来迟了。”
那日冷宫火光滔天,灼热的火舌贪婪地吮吸着年久失修的宫殿。面容青涩的少年抱着那时尚且年幼虞锦行逃出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从此戴上面具,如影随形。
“陛下……属下…来…迟……”
逼宫城破之时,背着他奔逃出皇宫的青年终于摘下面具,永远长眠在血泊中,不见天日。
虞锦行神色晦暗不明。
竟然是你……
“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属下……”青年摇晃了一下,一头栽倒下去。
虞锦行一惊连忙伸手接住他。只觉手上沾了一片温热,低头一看果然,伤口渗出了紫红色的血——那匕首上淬了毒。
……
江歌苓前世并没有在宴会上召见虞锦行,因此她喝下了那杯下了药的果酒,导致早产。只是她毕竟是受了惊吓,早产也算正常,因此并未引起怀疑。
她在宴会前一个月开始观察虞锦行。前世的虞锦行许是因为神态总是唯唯诺诺的缘故,并没有让江歌苓十分青睐,只是宴会结束后见了虞锦行一面,询问了些沈清婉的事情。
结果当晚她就早产了,挣扎了一夜生下一个死婴,便跟着断气了。
虞锦行前世只知她是难产而死,却不知具体的原因。
很快宫中流言四起:虞锦行是天煞孤星命格,所以克死了沈清婉,江贵妃想亲近他,也遭了诅咒,和孩子双双殒命。虽然流言很快被压下,但小四的的确确是恨上了虞锦行。
然而三个月后,齐皇后便被圈禁在未央宫不过对外称是为国诵经祈福,直到几年后在他的宫里病逝。
如今想来,虞恪怕是很清楚江歌苓的死因,所以禁了齐后的足。但他也仅仅是禁了足罢了,甚至在齐皇后死后,给她追封了最高品级谥号。
他的好父皇,对江歌苓这个“最爱的女人”的“爱”,想来,也不过如此。
“娘娘,儿臣真的没事,太医已开过解毒的方子,儿臣服下便好了。”
江歌苓一脸心疼地往虞锦行脸上涂着药,弄着虞锦行总是担心,她那染着豆蔻色的长指角会对他的脸造成二次伤害。
“哎哟,什么没事,这都破了相了!”
“母妃,小心些,可别用你的指甲把没伤的脸也划花了。”
“你这孩子!”
江歌苓愤愤的瞪了小四一眼。不过她也觉得不戴护甲,手上空落落的,干脆放手叫侍女伺候了。
”本宫知道,行儿是个实心眼的,只是下次莫要让自己身处险地了。”
“多谢娘娘教诲。”
暴君仍是一派温良的模样。他毕竟还年少,相貌并未像之后那般出落的过分锐利,攻击性自然也没那么强,因此只要稍微装一装,瞧这还真是乖巧的不行。
“无妨。本宫叫人给掖庭送去几匹云锦,让他们裁几件新衣,给你送去。隔壁承乾宫这几日先修膳着,待修好后,行儿便搬过来住吧。”怕他拒绝,江歌苓紧接着又补充道:“放心,本宫已知会过陛下,陛下允了的。”
虞暥眼睛一亮,看了一眼自己的母妃,又看了一眼虞锦行,那张俊俏的小脸又开始泛红了。
暴君余光扫了他一眼,有些不解。
这废物点心弟弟怎么回事,天天脸红彤彤的,该不是得了什么痨病吧?
这么一想,暴君又不禁有些担忧自己当初和他用过同一个杯子了。这辈子要是栽在痨病上面,那也太倒霉了。
江歌苓倒还没蠢到以为虞锦行给她挡刀是出于好心。不过既然他如此有诚意,她也乐意给对方吃一颗定心丸。
“既如此,便谢过娘娘了。”
“还叫娘娘。”江歌苓娇嗔地看着他,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
虞锦行却难得不知这场戏该如何做起来。虽说他没有再认母妃的经验,但也心知应该顺着她的话喊母妃。
可这个称呼对他而言,实在是太遥远了,隔了十多年、上百万余人命的距离,他实在是喊不出。
……暴君一时竟真有些想不起,母亲的样子了。
因此此刻,脸上竟真切地露出些属于孩子的茫然来。
小四看出了他的不自然,连忙推了推江歌苓:”母妃……”
江歌苓笑着,非常自然地换了个话题。
“掖庭已经把接生的布匹和孩子的小衣送来了,行儿瞧瞧。”虞锦行转头看去,那布料全是红的粉的,一瞧便是为女儿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