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儿,左右闲着无事,娘带你和安姐儿一起去锦绣阁选点首饰,正好前儿量的夏装裁出来了,去试试。”
苏雅儿一脸不高兴,“母亲,今儿雅儿不舒服,不想出去。”
威远侯夫人疑道:“怎么了?让王大夫过府给你瞧瞧?”
苏雅儿听见姓王的就心烦,她背着她们坐春凳上,语气恹恹的:“母亲你们去吧,雅儿真不想去……”
威远侯夫人见女儿又使性子,“你看你,比安姐儿还大些,倒是一点不懂事。”
苏雅儿抬眸瞧了眼李欣安,见她手上拿着条香帕,上面落了字。
李欣安见苏雅儿望来,笑着向她道:“是我前些时候绣的,雅儿姐姐喜欢,我给你也绣一条。”
苏雅儿瞧见她上面落的字竟是表哥的表字,面上带起丝笑意:“安姐儿绣得真好,不过你年底要出嫁,准备的东西多,就先别管我了,和母亲去选点首饰吧。”她又起身挽了母亲的胳膊撒娇,“母亲,雅儿今天心里有事,待心情好些再与你说,今日你们先去吧。”
威远侯夫人自来不勉强女儿,怕她遇事了不敢说,提点道:“有什么解决不了又不方便跟父母说的,就去找你哥哥,别什么都憋心里!”
“雅儿省得。”
威远侯夫人让李欣安去花厅候着,她柔声开导苏雅儿:“当初把你支到姑苏去,也是怕你和狄婉秋斗狠了,朝堂上的事你一知半解,但你爹总得替全家考虑,侯府在,你才能好……”
苏雅儿打断道:“母亲,雅儿不是因为没做成太子妃不开心,虽然雅儿平时骄纵任性了些,但这事还是拎得清!当然,一开始听了是挺气闷的,不过都过去了。”如今心里就悠着她的小货郎,太子长什么样都快忘了。
“那你是为何?”
“母亲先去锦绣阁吧,晚了没时间了。”
威远侯夫人嗔她一眼,边往外走边道:“明儿晚上家宴,有什么事可与你父亲商议。”
“知道了知道了!”
等打发母亲走了,苏雅儿回到里屋倒在床上,想到陆是臻此刻或许正在牢狱里被鞭打被铁烫,心里疼极了……
突然想起偏堂里挂了副观音像,起身走到偏堂,上了一炷香,心爱的狸奴轻巧地跳到她身上,她抬手,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它的毛,神情忧愁。
青烟缓慢腾升,她想起安姐儿绣了表哥表字的帕子,忽然也想绣他的名字。
“桉珊,备针线,我要做女红。”她站起身,狸奴躬身跳下去,又轻盈地跃上窗框,跳出房间蹿花丛里玩去了。
特意让桉楠裁了上好的锦缎,桉珊正要上绣绷,苏雅儿亲自接了过来,轻声道:“我来吧,你们去忙你们的。”说着把锦缎绷紧,然后慢慢地穿针引线,选了个喜欢的位置开始入针。
桉楠见她直接开始绣,问道:“小姐,不描花样子?”
苏雅儿摇摇头,“不,我绣他的名。”
桉珊听了一愣,这不是平白给人留下把柄吗,但见小姐心绪如此低落,也不敢谏言,给桉楠使了个眼色退下了。
男子二十及冠才有表字,苏雅儿便直接绣他的名字,是臻,但他名字独特,恐被有心人利用,便只绣了个“臻”字。
一针一线,细致专注。
她从未如此认真地做过女红,每绣一针,看着臻字慢慢出现在锦缎上,竟让她觉得安心,慢慢放松下来。
想起月夜下她偷偷靠在他身边,那么羞怯,心里小鹿乱撞。
没想到那次,竟真是最后一面。
或许她这辈子永远不会再有机会和他相见,或许不久他们就将各自为媒,或许多年后她甚至难以记起他的面容。
但此刻……她是如此倾心于他。
秀美的臻字落在月牙白的锦缎上,她抬指拂过,初夏的虫开始聒噪,她起身走到大开的窗前,窗外繁星铺满银河,轻薄的夏衣被来自后院竹林的风吹起,未细心梳理的长发上下翻飞,院里玩耍的狸奴此刻正无忧地追逐着飞落的竹箨。
她忧郁地靠着窗框,“你可不能死啊……”
陆是臻从斩过山回到家中,似乎是心里悬着的事落地,身体上的伤痛反噬,回家后才发现被烫烂的皮肉发烫化脓了。
他心里虽然急于想法子应付张焱,但想到张焱可能会趁机查探他虚实,是以表面上十分泰然,回家就安安心心干自己的事,没想到没一会儿就严重到浑身发热。
他回屋躺了会儿,迷迷糊糊竟想起苏雅儿的抹胸还在姓王的手上,他腾地坐起来,穿衣出门。
已近黄昏,出门路过张鹤鸣家,张鹤鸣的爷爷见陆是臻脸色不好,问道:“伤口化脓了?来,我给你看看伤口……”
陆是臻摆摆头,慢吞吞道:“张爷爷,我有急事,要出去。”
张老爷子见他说话速度都变慢了,道:“你小子怕是烧糊涂了!”说罢喊自家孙子,“鹤鸣啊!是臻这孩子脑子烧糊涂了!”
陆是臻急忙往前走,“张爷爷,我没糊涂,我得走了!回头见。”说完脚下生风往村外跑去。
陆是臻感觉自己走得挺快,但过会儿张鹤鸣还是骑着毛驴慢悠悠的赶上来了,“咋啦?看你黑红黑红的,烧傻了?”
陆是臻觉得脑子晕乎乎的,“她的私物还在衙署,我去取回来。”
“私物……”张鹤鸣一愣,“怎么那抹胸还真是你的!”
陆是臻一瞬间烧得更红了,“嗯……也才收到。”见张鹤鸣一脸坏笑,烦道:“下来,我坐会儿。”
张鹤鸣下来牵驴,“玩得真花啊,这种私物都寄给你,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