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月豺的声音被远远甩在身后,就算药引俱在,她也不敢吃,她知道继续相信老月豺的鬼话,只会让自己陷入更深的牢笼。
她向施克戎问道:“消息传递出去了?”
“是,属下留了活口回去报信,也表明自己不会再插手他们的恩怨。如今老月豺身旁可用之人不过几十,已无力应对下一轮攻击了。”
前桥点头,余人才知道她早已安排了这样一出反水,纷纷问道:“那现在要怎么办?”
“折返回去,找个位置,看场好戏。”
——
3
她们回到密林边缘时,老月豺的人马已经不在原处了,显然意识到形势不利,已向着下一站全力进发。
她们跟随车辙和马蹄印前进,老月豺还要带上囚车,再快也不会快到哪去,果不其然,走出三里地后,她们就看到了对方的人影。
前桥等人迅速藏匿进松林,密切关注着老月豺那边的动向,等能将一切看仔细了,才发现老月豺周围简直一片狼藉。
囚车中尸体相藉,流血成渠,但凡还站着的,都不是老月豺的人马了。对方像循腥而至的鲨鱼,来得如此迅速,也如此优雅,不疾不徐地翻开尸体的衣服,挨个找寻着什么,老月豺被他们围在中间,也晾在一旁,似乎透明成灵魂,没人正眼看他。
“有句话带给殿下:如此稚嫩,就别妄图插手江湖事了。”
终于有人对他说话,只是语气听上去十分不友善。施克戎在耳旁为前桥实时翻译,她一听“殿下”这称呼,就知自己猜对了,老月豺果然就是三皇子。
老月豺似乎认识此人,沉默半天,而后问道:“他在哪?”
“您在说谁?小的愚笨,怎么听不懂?”
“我在说赵允德,别装傻,他在哪?”
“原来是问太子殿下,”对方打太极道:“小人一介草莽,哪里知道太子在哪?我猜,大概在为陛下侍疾吧。”
老月豺闻言一惊:“什么?父皇病了,何时病的?不行,我要回宫!”他说着,往马匹处走去,对方则好笑地看着他,慢悠悠将其拦下。
“不忙,三殿下。您携带的证人已死,不知口供放在何处啊?”
老月豺并不耽搁,从怀中掏出一卷纸笺交给对方。那人看罢,仍旧没有放他离去,反而命人将囚车马匹尽数搜查一遍,果不其然,他们又寻到一份藏匿在马鞍中的证词。
那人冷笑着把两份口供扔到老月豺脸上。
“你……放肆!”
他没受过这等屈辱,可很多的屈辱还在其后,对方无视他的愤怒,将巴掌甩在他侧脸上,一击倒地,又示意手下固定住他的四肢,不令他挣扎脱身。
老月豺肩上本就有伤,被暴力扯住,痛得惊呼出声,可那人越听,越是发笑。
“殿下这就受不了了?三年前您是怎样对我的?我背上这道疤、我家的五口亡魂还都记忆犹新,殿下难道忘了?”
前桥这回听明白了,此人和老月豺原有旧恨,太子派他过来,正是想借此机会羞辱老月豺的。那人点燃火折子,微笑着将老月豺辛苦得来的口供当着他的面烧了精光。
老月豺双眸反射着愤怒的火焰,梗着脖子不肯屈服,因此又挨了一下。那人蹲下身体,将老月豺的头颅摆正,随后竟开解腰带,对准面部便溺起来。
尿水从头脸流下,浇熄口供上残存的火星,前桥大惊,她实在想不到,老月豺作为皇子,竟然会有这等遭遇。对方做出如此大不敬的事,不怕被报复吗?还是说他们打定心思,今夜要了老月豺的命?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皇子啊,怎么敢的啊?!
羞辱在滴沥中接近尾声,不知是被呛到还是被恶心到,老月豺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接着干呕不已。
“我杀了你,我誓要杀了你!”他声音嘶哑发狠,可对方还在笑:“殿下最好这样做,别像三年前那样轻易放过我,否则有更多折磨等着您。”
那人松开的腰带并未系上,反而将咳嗽的老月豺一把抓起,前桥以为耳光又要落下,目睹之景却出乎意料——对方用拇指控制住老月豺的牙关,将那根裸露在外的东西一股脑塞进嘴巴。
她惊得忘记反应,施克戎也忘了翻译那人说出的话,只见他控制住老月豺躲闪的头颅,将那物深深送入抽动,惹得对方更加剧烈地反胃干呕。
前桥自诩见过大场面,男男活春宫也见识过,却从未像现在这般恶心难受。那些人已经从控制老月豺的四肢变成剥下他的衣服,下一步要做什么不言而喻,她趁自己还没看到更多细节前,强忍恶心逃离现场。
身后远远传来男人的求饶和惨叫,声音卑微得不像话,前桥打了个冷战,心道自己也恨极了老月豺,却没想过用太子这般狠毒的手段。果然是亲兄弟,知道怎么才能最大限度羞辱这个骄傲的弟弟——让他屈从于同性的威压,做舐脓的泄欲工具,比杀了他还令他难受。
这……这也是你自找的。报应,前桥只能说是报应。
哥仨怎么一个比一个变态啊?太子会杀了老月豺吗?怎么掩盖皇子的死亡呢?还是说不会杀他,而是让他永远活在这场记忆中?
不能想了,前桥又有些泛恶心,见到一处流淌的冰溪,正好下令在溪边休整。她洗了把脸,也把手臂上的彩绘伪装清洗干净。
——
4
“这解药虽到手,却未必可信,殿下……”
梁穹看着她手臂上那处青紫,虽然真实的毒疮没有那么触目惊心,可毒性还残留在体内,失去手环的压制,保不准就会发作。
“我不信他,也不打算服药,这毒先不解了,我们进敏都后找个郎中,看看药是什么成分再说。”
前桥擦干手臂和面目,望向天边迟来的曙光,愣愣地看了很久,梁穹小心问道:“殿下在想什么?”
“我觉得这里有点闷,”前桥指着胸口道,“不光是恶心,好像还有点沉重。我发现生活是一件不容易的事,而这种感觉,很久都没出现了。”
她游戏人间以来,其实很少真正体会到沉重,即使经历很多波折,也曾伤心流泪,可就像阅读一本小说一样,一时代入,归根结底还是旁观她人故事。然而这段时间的经历不同,它只属于自己,并不属于魏留仙,它就像绩点和保研一样,带来看得见摸得着的压力。
主角光环可能还在,但容错率越来越低了,她要很认真很小心,才能接近想要的结局,这和重活一次的难度几乎没差别。
梁穹揽着她的肩膀,说了什么安慰的话,她没听进去,只是默默点头,待他说完,前桥开口道:“我想学兴语。”
“学兴语?”
“对,还有武艺。现在开始或许晚了,但会总比不会好。”
“您无需学这些,有他们在……”梁穹说到此处,微微一顿,似乎想到什么。前桥笑道:“技能储存在别人那,和掌握在自己手里,还是不同的。就像我知道你会处理政务,若有不明之处,咨询你就好,却还是听了你的话,旁听庭议,丰富积累,培养自己的见解……”
梁穹垂头笑了:“是,在下一时糊涂,殿下所想很有道理,只是这样背负‘沉重’,会很辛苦的。”
身边有信得过的好老师,辛苦就已少了一大半,况且体力上的辛苦,总好过心中忐忑没着落。她想给自己一些安全感,因此必须听懂周围人的话,明白面对什么事,了解怎么保护自己。
她将施克戎叫来,对他说了想学兴语之事,并半强制性号召众人一起学习,定时形成“兴语角”,培养日常对话习惯。
学语言不难,更何况两国文字同源,只是学武阻力更大。
被施克戎婉言拒绝身兼二师后,前桥又去找成璧咨询,他倒是没拒绝,只是十分发愁的样子。
“我是男子,不懂如何教女子,若是乐仪郡主教你还成,我是教不来的。”
前桥皱眉道:“这是什么话?你觉得武功是男生的事,我学不来吗?”
成璧忙道:“我岂有此意?我是说男子天赋不足,所以习武多靠蛮力补拙,女子则靠天生巧韧,二者路数不同,功法不同,我贸然教你,说不定会浪费你的天赋,南辕北辙,教坏你的。”
前桥眨眨眼,是哦,这才是荆国男人会给出的答案。她原本有点怒气,现在又因为被夸赞矜持上了。
“天赋什么的……先不去想它,总之你教我几招防身术嘛,或者遇到敌人近身,我该怎么见招拆招。”
“光教招式,不教心法吗?”
前桥道:“心法不是不同吗?既然不同,就交给乐仪好了,我先跟着你从招式入手,外练筋骨皮,再内练一口气。”
而且她总觉得心法什么的未必有用,听说过哪个学女子防身术的还要学心法啊?打军体拳也没学过心法啊。成璧拗不过她,只好答应当教练。
从此前桥有了文化课和体能课,也有了一堆同窗,众人配合地陪她一起学习,正如梁穹小时候所做的那样。如果忽略她与“同窗”们的肉体关系,倒真有大学生那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