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愈来愈紧、愈来愈重,好像抓住了一株救命稻草。帘帷翻响,绝望的哭声朝她迎面击来。
最小的剑灵,传璧,从宗门开始走向破败的那一刻就开始思考一个无解的问题。
她依旧陪伴着所有人,直到她的剑主寿元耗尽、即将寿终正寝的那一刻,她终于想明白了:
作为最后的剑,作为我自己,我要亲自了结这一切。自我成型之初,从未在史书上留下一笔流传千古的名;世人知我行七,可又有多少人知晓我的名姓?
此世任我求索,我竟浑浑噩噩活过,家畜驯善,美器骨弱,我同它又有什么区别?
……如果非要争出一个结果,为什么不能是我?
传璧找到年老的掌门,请她为自己磨剑开刃。掌门望向她,干枯的双眼中绽出奇异的光彩,是欣慰?是欣然?她看不明白。掌门笑了一声,伸出枯瘦的手腕,手指沿着剑锋下滑,腥红的血珠蜿蜒而下。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神剑第一次沾血,以后还会有无数次。
提着这把剑,传璧形单影只,就如千年前告别所有人那般,只身前往少年游侠奉养第六把剑的宫殿……
女孩卧在榻上,半晌抬起头,不满地轻扯师尊的衣袖,又好奇地发问,“为什么不继续讲了?”
女人微微一笑,“徒儿,你该睡觉了。”
“不嘛不嘛我要听嘛!”
女孩纠缠不休,“人家要听传璧剑尊的故事——”
灯烛在案上隐约地闪烁,一线红芒平铺而来,模糊地照亮了女人白净的侧脸。面容平平无奇,眉目端正柔和,大约放在人海中就找不出来。
女孩盯着师尊左眼下的泪痣,慢慢不做声了。
嘴里嘟囔了几句,倒是乖乖地卷起被子。摸了摸自己的脸,忽又窃喜起来,自己右眼下也有一颗呢!想必她以后也会成为师尊这样的宗师吧!
见她听话,女人好笑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这才想起晚课没做,转头看了看窗外天色。重又将她轻轻扶起,理了理凌乱的发丝,问道,“师训?”
女孩一愣,立刻回神,“哦哦。”
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
“此世任我求索——”
我知古往今来者,应有这般:睨天地之颓唐,观冰蜒之千里,纵悲呼万里,不动如石。
然我怀纳藏锋剑,心敛修身意,只待天地开一眼,令天下醉卧之复醒、红尘迷津之出浮,蹈锋开刃,拂陈濯朽,撑扶大厦之将倾,抖擞两袖之风流。
“难平、难阻、难缚,虽千万人,吾独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