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金十八望着他的眼睛,看起来颇有几分诚恳地道:“没别的事儿,我就想问你个问题。”说着,他两只手都撑在棋桌上,上身前倾,仿佛要隔着棋盘触碰到对面的姜清元了:“我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金十八只知道像现在这样两人一直都不见面下去不是办法。
有错就改,有问题就解决。
他性格不像姜清元那样安静内敛,擅长忍耐。伤口一直捂着藏着只会越来越溃烂严重,越来越不能见光。他只有知道解决办法了,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要是真的放任姜清元这样一直躲下去,他才是真的没希望了。
所以就算姜清元生他的气也好,他不得不这样做,像这样逼着他和自己面对面,告诉他怎么做才能原谅他。
他到底该怎么做呢。
告诉他吧。
金十八墨色深沉的眼睛看着眼前的姜清元,自己也没察觉出眸中的几分无奈和温柔。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眉目清冷的漂亮青年看着他,目光客气淡漠而不近人情,跟他说话时如同在对待一个真正的陌生客人那样。
姜清元说:“事情已经都过去了。你也道了歉。”
看着他始终像一块顽固冷硬的坚冰似的态度冷硬,金十八叹一声气。
“好。过去了。”他说。
姜清元看也不看他,只是把心里忍耐许久的话说出来:“像今天这样打扰我的工作和训练,会让我很困扰。”
“只有这一次。”金十八向他保证:“以后都不会了。”
他以前怎么跟姜清元说的来着,做人得有点脾气。
他要是真能冲着自己直接发火就好了。
姜清元告白的那天晚上就不该放他一个人那样转身离开的。金十八后悔了。
但他以前也从未遇到过像姜清元这样所有情绪都自己独自消化的人。这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见姜清元不再开口了,金十八看着他的脸,问:“现在我能说一句不?”
他认真起来:“姜清元。”
“来,看我。”
对面的人顿住一下。然后青年抬起眼,重新冷冷淡淡地看向金十八的眼睛。
金十八声音放缓了,慢慢与他说着话:“商量一下,以后别躲着我了。嗯?”
“为什么不见我?”金十八问:“真想绝交啊?”
“不想见。”
“嗯。理由呢?”
“不喜欢。”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也不对,既然你这么恨我,那应该恨不得把我抽筋剥骨,恨不得让我出门让车撞死雷劈死,看我遭报应才对啊,怎么反倒还有躲着我不想见我的道理呢?”
每个问题都十分单刀直入。
真像他的性格会做出的事情。忽然不打招呼地就出现在他面前,当着面问他这些直白的问题,要他给一个确切的答案。
就像当初那个骑机车的男人突然风风火火地闯进他生活里,张狂冲他吹了声口哨,然后从那天起就强势成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一样。
像姜清元他就做不到。
要是他也能凡事都如此坦荡无畏地直面就好了。要是他也能像对方一样什么都说得出口就好了。
他做不到。
为什么他现在一看到金哥的脸,但心里还是会难过呢?
满心酸涩的感觉。就像现在这样跟这个男人两人单独待在同一个房间里,男人幽深的黑眼睛探究认真地凝视着自己,即使姜清元坐姿仍然像刚才一样端正无可挑剔,但他在那视线之下感到压抑,呼吸都有些困难。
各种灰暗压抑的情绪像是咸苦潮湿的海水一样水位升高至淹没了他的身体,漫过用以呼吸的口鼻,逐渐使人窒息。
原来他从前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喜欢金哥。而人生中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的后劲原来这么大。
所以他现在才无论如何都没法直面金十八这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
他所能做的就是回避。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好控制自己不要再去看他一眼。
“金哥。”
重新从他口中听到这个称呼,金十八还没来得及反应。
“你上次不是让我饶了你吗?”姜清元低垂着头,不再看他:“你可以不要再来找我了吗?”
“我……”
“你也饶了我吧。”姜清元声音闷闷的,不知道他现在的表情。
金十八有很多话想说,但看他忽然低头的模样,听他说出耳熟的那句话,一瞬间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又全都堵住在喉头。堵得他发慌。